那只强有力的大手从前是禁锢崔韫枝的铁钳,如今是点火的罪魁祸首,在崔韫枝身上一点儿一点儿点起酥酥麻麻的痛意。沈照山吻了上来,先是后颈,再是脊背,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具有攻击性,几乎是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这算是吻吗,崔韫枝想,她觉得自己快被沈照山吞吃掉了,先从后颈的嫩肉开始。
沈照山说过下不为例,说以他一定会给足她教训。
崔韫枝瞪大了眼睛,感受着自己每一寸皮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这种战栗和之前的都不同,像是有一根隐隐的、透明的鱼线吊在她的身前,而沈照山就是那个掌握着一切的人。
只是沈照山戛然而止了。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崔韫枝耳旁,轻笑道:“殿下,一直舒服可就不是惩罚了。”
……
*
天色一气是澄澈的蓝,连着好几日的雨竟然止住了,崔韫枝任由男子抱着她,自个儿将脸整个藏在他怀中,打定主意认谁叫喊都不再抬头。
自己已然在这人面前将所有脸都丢光了,必然不能再在别的人面前丢脸了。
显然也不会有人敢喊她,一般话最多的多娜今儿也显得异常沉默,崔韫枝竖起耳朵不着声色偷偷听着,只觉得气氛严肃得很。
有人靠近沈照山压低声音说了什么,崔韫枝没听懂,只好放弃这个拙劣的偷听念头。
一时竟然忘记这都是一群异族人了。
崔韫枝没忍住,还是悄悄抬起头来,朝沈照山身后望了望。接着她惊讶地发现,沈照山身边儿这些随从,几乎有一半儿都是汉人!
虽谁他们都穿着与中原样式不大一样的衣服,可人的相貌是改变不了的,崔韫枝很容易就从中辨别出了那些是中原人,哪些是蛮人,只有那个笑眯眯的红衣男子,扇着扇子,穿着极好辨别的圆领袍,是完完全全的汉人服侍。
他家崔韫枝朝自己看来,“唰”地将手中扇子合上,朝崔韫枝挑了挑眉。
崔韫枝赶忙将头又埋进了沈照山怀里。
沈照山“啧”了一声,回头给了明宴光一个眼刀,害得明宴光讪讪一笑,连连摆手后退。
只是被沈照山抱着放上马背的时候,崔韫枝才发现,竟然没有马车!
若是换作平日里,骑马也就骑马算了,她虽不会马术,可到底有沈照山在,不会叫她摔着颠着,可昨夜……可昨夜那么一番折腾,她往这马背上一跨,那|处就有着怪异感,叫她脸色几经变化,略带委屈地看向沈照山。
沈照山又“啧”了一声。
崔韫枝嘤嘤唔唔地就要下来,却见沈照山一手扶住她的臀部,一手握住缰绳,墨色的大氅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而后跨坐在了她身后。
“娇气。”
说罢,他从等在一旁的栗簌手中拿起一个柔软的毛垫子来,崔韫枝被他提着腰抬起又放下,感到身下一片柔软。
“坐好了。”
沈照山揽住她的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天空一只人来长的巨鹰盘旋而过,一群人擦着渐白的天色,浩浩荡荡又悄无声息地向城外奔驰而去,唯留下扬起的灰尘在空中飞舞。
当山从黑色变成白色,从大地的沉稳联结到天水的纯质时,昆戈就到了。
即将彻底离开这片土地的不安焦灼在崔韫枝心头,她忍不住想回头望,却只看见连绵的群山像神佛的刻刀一般笔直而上,永远地屹立在天地间。
一切都在远处的天际收束,最后汇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句点。
男人揽着她的手臂愈紧,像是要生生将她勒进骨血里。
大陈与昆戈,公主与王妃,女儿与妻子。
她的一生从此一刀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