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像是刻在崔韫枝每一根肋骨上的铭文一般,在这一刻不断地叫嚣再叫嚣,像是久久加热的鼎中水一般,经过数些时候的蒸腾,终于烧开了。
她哪儿都不想去,她只想回家。
沈照山对于这个回答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并没有因为崔韫枝的回答而生气,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但崔韫枝莫名觉得他嘴角那点儿微稀的笑意在这一刻消散了。
“这是第几日了?”
“啊?”
崔韫枝被他问得一愣,随后立时反应了过来。
“……四十七日。”
这个数字刚一从口中无可阻挡地滑出,崔韫枝心便沉了一沉。
整整四十七日。
她预感到沈照山似乎要说什么了,可她若是在此时开口央他别说,又在气势上早早落了下乘,所以她只是看着他,眉宇间说不出来的倔强。
沈照山心头一跳,竟然有些不忍心去撕碎美好的幻想给这个小殿下看了。
但他是在不是什么大圣人,他的目的必须达到——像是在亲手给这朵不习惯塞外气候的娇花打造一个精致的花圃,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只绕着这一片天地长。
崔韫枝太不老实了,她总是这样,会给今后带来许多麻烦。
所以他还是开口了,尽管他看到了崔韫枝无声的、静默的、一闪而过的哀求。
“四十七日,昆戈各部都知道你在我这儿了,大陈却没有任何消息向草原传来,殿下,你还记得刚见面时,你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她是陈朝皇帝唯一的女儿,是大陈千金不换的掌上明珠,她的父皇一定会找到她,宝马、黄金、良田、爵位,只要救了她,就能换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崔韫枝当然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一直到沈照山说出这句话前,她心中那个傲气的小人还在她耳边一直不停地聒噪:没事的,没事的,她只是音讯不通,她父皇母后一定会找到她,带她回家的。
可这一刻沈照山就这样轻飘飘地把她心中最害怕的事儿说了出来,带着无孔不入的胁迫和威逼。
崔韫枝嘴唇几乎是在一瞬便苍白了起来,她抑制不住地开始眼眶泛红,不出所料地崩溃了。
“你胡说!你胡说!你每天就是来吓唬我……你滚出去!滚出去!我不要看见你!”
她握拳捶打着沈照山覆压上来的身躯,还想把男子推开,但她这拳头在对面人身上像小狸奴抓挠一样。
沈照山是一块儿冥顽不化的顽石,他将这话说完,也不顾崔韫枝愿不愿意,就开始摁着人换衣服。少女当然挣扎,一动,两个人就又蹭到一起,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其实什么都感觉得一清二楚,沈照山眸色一暗,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臀部。
“别动。”
本不想听他的,但崔韫枝一抬头,看见沈照山眼底晦暗的神色,惊了一跳,怕他真白日再宣|淫,只好怯怯地任由他摆布,任谁说话都不再理会他。
待启程的时候刚好是半下午,日头下去了些,没那么燥热,沈照山将她放到马背上,两个人都不吱声,气氛很是怪异。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但又没一个人敢开口,栗簌和络腮胡对视一眼,都选择了乖乖闭嘴。
首领的帐内事,还是不插嘴的比较好。
只有明晏光这个“不长眼睛的”凑上前来:“小七哇,你又怎么惹人家啦?”
沈照山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翻身上马,将崔韫枝揽到了怀里。
“你说说,本来人家就都在传你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阎王,这下好了,现在又罪加一等,你是会欺负姑娘的阎王。”
沈照山本来波澜无惊的脸色有了一瞬的迟滞,他几乎是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就是!”
一道清脆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照山诧异地低头,崔韫枝正愤愤不平地瘪着嘴瞪他。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沈照山轻轻捏了崔韫枝腰间的软肉一把,俯身附在她耳根:“这就叫欺负你了?”
少女被他环在怀中,小臂、大腿上的嫩肉都还泛着疼,想起这人是怎么“真欺负”自己的,崔韫枝双颊蓦地一红,心中忿忿,斜过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沈照山被他一眼看得又有点儿血气下涌,眯了眯眼睛,单手捂住了她的脸颊。
他附在她耳边道:
“不许瞪我,不然在这儿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