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同盟。
他还活着。
他代表安全。
眼泪掉落的无知无觉,吴苏玉颤抖着抱住他嚎啕大哭,多日来的委屈,仿徨,无助和痛苦像泄闸的洪水般倾泻,眼泪和鼻涕糊上他皱巴巴的制服,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我……好没用……我应该直接,直接杀了他的!我,我为什么,为什么没能下手杀了他?”
犹豫就会败北,她就应该一剪刀囊死白六在把他抛尸在教堂后面的湖里,反正他是个老师都没法管的怪胎,她的所作所为是为民除害,她“清理”了一个败类,一个渣子,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物。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找到他,割开他的喉咙敲碎他的骨头,放干他的血剁碎他的肉,让连阳光都照不到的湖底成为埋葬他的坟墓。
她要让这个神死在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类手里,她要让他想起自己时留给他的都是噩梦和痛苦,她要让他永堕阿鼻地狱受尽折磨不得解脱,让他跪在亡者的墓碑前忏悔自己的罪孽。
“陆驿站……”
吴苏玉把脑袋埋进他的怀抱,背在身后的左手撕扯着右手的蕾丝手套,连皮带肉,血肉模糊,蕾丝布料和她的皮肉混为一体,可小小的人儿仿若感觉不到痛般,硬生生的让自己的右手褪去一层皮。
痛苦让麻木者清醒。
痛苦让仿徨者抉择。
痛苦让沉沦者超脱。
她的掌心与陆驿站相碰,平行于胸,垂直于地面,吴苏玉的神情近乎虔诚肃穆,可鲜血淋漓的右手和“盟友”震惊的表情从侧面说明此情此景的怪异和诡谲,她抬眸直视着陆驿站的双眼,脸上漾起一抹很浅的笑:“能告诉我,还有谁活下来了吗?”
回答我。
告诉我。
肯定我。
我没有食言对吗?
我完成了诺言对吗?
我是个好人对吗?
可太平间里只余她脚步的回声,四渗的寒气让她忍不住蜷了蜷刚包扎好的手指,白布下的尸体皮肤都长出了艳丽的尸斑和血红的菌丝,吴苏玉呼出口白气,认真的说出了每个人的名字。
“赵禧。”
“柳絮。”
“李岩。”
“孙炳炳。”
“刘佳果。”
……
尹素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花名册,上面每个孩子的名字都从吴苏玉的口中一一对应,她甚至觉得随便挑个名字出来小姑娘都能说出对方的出生年月和生平事迹。
“苏玉……”她的指尖很轻很轻的点了下小姑娘发抖的肩膀:“要怪……就怪我们去的太迟了,你很棒,你和你的朋友们都是很坚强很聪明的小孩。”
“所以……”
尹素抱住了她,用自己的外套紧紧包裹住小姑娘瘦削的身体,抚摸着吴苏玉的脑袋和脊背,温柔且耐心的安慰她,反复强调不是她的错,不要有那么大的负罪感。
“乖仔,你是好宝宝,不哭了,阿……我看着心里也很难受的……”
“阿妈。”
短短两个字,尹素的大脑却猛然空了一瞬,眼前吴苏玉泪眼婆娑的脸模样让她有种很强的既视感,就仿佛这个孩子早已千百遍的在她怀里哭泣发泄情绪。
“阿妈。”
吴苏玉又唤了一声。
尹素将她抱的更紧,一声声的应着这称呼,她干疼的嗓子说出了平生最温柔的语调,甜的像妈祖像前的供果,润人心脾。
“乖玉仔,阿妈返嚟喇。”
*
吴瑞书死去不到一个星期,血灵芝这个害人不浅的鬼东西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开始在全球各地蔓延。陆驿站这个副队很忙,他忙着去拦截血灵芝的孢子,忙着告诫那些贪婪的种植者这些吃孩子血的蘑菇是种很危险的异端,可是没用,根本没用,自掘坟墓者一意孤行,不管他怎么努力,可仍然有不知死活的人为了【生命】而去种植血灵芝。
爱心福利院没有被查封,新的投资人和院长接手了它,教堂里又飘来那股让吴苏玉熟悉到作呕的气味,她站在围栏外看着那些新一批被选为“血包”的孩子,包裹着纱布的手悄悄打开了大门上的锁。
“吱嘎--”
坚固的铁门出现了脆弱的缝隙,羊群效应,只需要有一只还算清醒的“羔羊”推开门,就会有更多的“羔羊”跟随对方的步伐迈向远方。
可惜,没有,孩子们只是用一种极其傲慢的眼神看着吴苏玉,似乎觉得她在嫉妒自己拥有现在的生活条件。
愚蠢。
愚昧。
无知。
她觉得这个世界病了,所有人的血液里都涌动着名为【贪欲】的病毒,它在人的心底生根发芽抽丝剥茧--
最后成为附在骨血上的孢子,长出一朵又一朵的血灵芝。
糟糕透了。
吴苏玉亲吻了重新回到自己胸前的妈祖小像,转身,步伐缓慢的走向仰视着福利院标牌的陆驿站,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系统提示:0002世界线被污染,游戏结束,存档点生成。】
【十字审判军输掉了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