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往苏家去。
苏宅是整个京城最为气派的宅子,倒不是曾做官时多得厚爱,是这几年发了家,大肆扩张了一番。
梁凉随着彦宁下马,感叹这苏宅是修得越来越大气了,彦宁却不屑哼哼,脸上却显出几分落寞来。
车马占了半条街,行人都看着都好奇,心想哪家行商来跟苏家叫板呢。苏家的家仆看到这么大的阵仗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有一个算一个赶紧往里跑,风风火火地将府中的管事请了出来。
管事看看这列车马,又看零零散散聚在门口对他家大门指指点点的七个人,眉心跳的厉害,拳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家里……近来也没得罪谁吧?
彦宁忽然走上了对他微微欠身。
“我们找苏老板,劳您进去知会他一声。”
她若是好好说话还是有些文人的风度气质在的,哪怕是管事对她们这帮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脸,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只好客客气气道。
“还没有问过小姐贵姓。”
“鄙人姓彦,单字一个宁。在羑里军中任监军,此次叨扰是奉了宋将军的命令,将这些物归原主。”
这位管事虽然谈吐客气,眉头却微微皱起,显然对她们这样突然登门拜访很是不满,而且他们来的动静又确实是过大,若是不抬出宋迩来怕是要被轰走了。
果然,听到宋迩的名字管事脸色缓和了些。
这个彦宁他也听说过,是本朝首轮科举就登上状元的能人,听闻也的确是被点去羑里军做监军了,实是可惜。
“原是彦大人。不过我们东家今日不在府上,还请大人改日来吧。”
“不打紧。”彦宁早有预料般撤了一脚,单手往马车一摊。“您家镖队出了事,今儿我们主要是来将货物物归原主,您收下就好,至于事情经过解释,改日宋将军自会亲自登门拜访。”
“这……您实在是刁难我,若无东家的指示来路不明的货物,我怎么也不敢擅自收下。”管事不肯,看出来这伙人不会是什么善茬,于是暗暗后退一步,身后向几个家仆比了手势要他们准备关门。
梁凉忽然上前扶住他的肩,这位温雅的男人冲他抱歉笑笑。
“您这是何意……”
“冒犯了,可您好歹把话听完。”
他正对着彦宁,身后那点小动作挡的严严实实,梁凉看到了于是按着他示意他不要急着走,彦宁难得赞许看他一眼,转而又不快地问管事。
“苏宅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不肯就直接将人拒之门外?你这是要打苏老板的脸呢,还是要打宋将军的脸呢?”
管事一听也是急了,伸手将梁凉的手给扒拉了下来。
“您这话说的实在是强盗了?实话同您说,我在东家屋子里头当了这么多年差,这种事情无论谁来了,不提前同东家打招呼我们宁愿损了这单也都不敢收,您若还是不走,那我们只能报官了。”
梁凉还犹豫着应不应该继续拦着他走,彦宁无声制止,转而对管事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请将军与我们同来了吧。若非如此,一不让我们搁下,二也不让我们见苏老板——若我没猜错苏老板人大概在府上,不过你擅作主张不许我们见罢了。”
管事的还想辩解,彦宁却不想听了,对梁凉道声“打道回府”转身就走了。
苏宅怒而关门,梁凉追过来还想问,却见彦宁笑眯眯问旁边站的一个男人:
“您是看尽兴了?”
那男人却道。“那人不过就是一个管事,你何苦刁难他呢?”
彦宁指指这一排马车,以及围着窃窃私语的人们。“虽然这些人不知道我们在吵些什么,但到底都是要脸的,遭人看了半天笑话我也不不舒服。要不您替他收了?”
那男人闻言却摆摆手,摇摇摆摆着就往苏宅走了。“这不可成,我闺女知道我插手她的生意非劈了我。”
彦宁目送他,梁凉问她。“那是苏老板的爹?”
“对,回吧。”彦宁上了马,梁凉便招呼人去。这帮人倒不认为这事做不成要挨宋迩教训,就看着彦宁吃瘪竟有些幸灾乐祸,纷纷凑过来问她是不是早知道。
“一半一半吧。”彦宁耸肩,并不在意。
她说的是真话,宋迩叫她去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想过了。现如今时局看着风平浪静,底下却少不了暗流,尤其这位陛下严苛得容不下一粒沙子。
苏家这样的人家更需得小心翼翼,否则一着不慎万劫不复,按理来说他们该对宋迩敬而远之,但苏老板却凭少年情谊与宋迩交往至今。
以彦宁对这些行商性子的了解来说,若非其中有什么油水可捞,苏老板是万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尤其是宋迩这种人。
“梁凉。”彦宁侧头轻声喊他。“你们这些人怎么看待民间说宋迩那句的?”
“彦大人慎言。”梁凉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就想到了那句话,彦宁瞧他,心中只觉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