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面目狰狞,“这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可要想清楚再跟我说话。”
谢鸢看着他,忽而玩味地笑着:“刘府君的孩子倒是挺多的。”
话音刚落,执金吾就开始动手,提起刘季的大儿子,押到刘季面前,禁军手起刀落,一刀割断喉咙,鲜血溅了三尺高。
哀嚎声瞬间连绵不断传出,刘季妻妾们悲痛的呼喊,孩子们绝望的哭声,执金吾的动作不停,然后是刘季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女儿……鲜血流淌满地。
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生养的孩子接连死去,也难免有所动容。
谢崚不知道刘季动容没有……反正她是挺慌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娘可悠着点,别把人真惹急了,拉着她一起鱼死网破。
刘季双目赤红,或许是因为儿女众多,初时还稍稍镇定,直到禁军一个个杀,轮到他仅剩的小儿子时,还没有半点要喊停的意思。
一个和谢崚年纪差不多的男童被提了上来,他哭得嗓子都有些沙哑了,直直冲着刘季大喊:“爹爹快救我,我不想死!”
刘季心中急切,陷入了片刻的失神——等的就在这个时候!
一支白羽箭从远处破空射来,扎入刘季的脖颈之中,箭簇裹挟着新鲜血肉穿出,裹挟着罡风深深埋进青石砖的缝隙中。
刘季喉咙里发出“咔咔”声,挟持谢崚的那只手因为脱力而微松,与此同时,一支较小的竹箭从同样的方向射来,没入他的腕骨,将他的手筋扎断,再也没办法握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阿崚!”
“殿下!”
谢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慌乱的神色,跑上前去接住谢崚。
……
“君后,小心些。”
做完这一切,慕容徽扶着贺兰絮从阁楼上下来。他将沉木弓和弩都交给侍从,快步朝谢崚的方向走去。
不受夜色和骤风干扰准确无误将箭射中刘季的脖子,再迅速更换弩箭,预判他手腕松动的方向,废他右手,确保不会伤到谢崚分毫,能够练成如此精湛射术的人放眼天下屈指可数,慕容徽就是其中之一。
当知晓谢崚被抓走后,他和谢鸢也来不及扯皮了,当即分工合作,一人负责吸引刘季的注意力,一人解救谢崚。
慕容徽跑到人群中间的时候,谢崚已经被谢鸢抱在怀中,白皙的脸蛋上蹭了点鲜血,往日神采飞扬的眼眸此刻定定地盯着一个地方,呆呆的,像是被吓傻了。
但是幸运的是,她身上并没有伤口,主要是脖子没有被划伤。还好,没受伤。
慕容徽拢袖紧紧,盯着地上带血的箭矢和四周的尸身,抿紧薄唇,夜风中他的身子弱柳扶风,似乎隐隐有些站不稳了。
他感觉到自己拉弓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谢鸢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激刘季,受惊的又何止谢崚一个?
谢鸢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帕子,擦去谢崚脸上的血迹,往她白净的脸蛋上拍了两拍,说道:“阿崚,快跟娘说句话,你怎么样了?”
谢崚抓住谢鸢的衣领,逐渐回过神来。
她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周遭浓郁的血腥味一时间呛入喉咙,令她无比难受,胃里翻江倒海一片。
“娘,我……”
眼前谢鸢的面容逐渐模糊,谢崚觉得有些眩晕,她情不自禁转过头去。
“呜哇”一声,谢崚把今夜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
等太医来看诊完毕,已经到了深夜。
谢崚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床上,回忆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心有余悸却又格外庆幸,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总归结局是好的,该死的人都死了。
事情也不算太糟糕,今夜的事情也证明了,起码小说剧情还是可以改变的。
慕容徽给她盖上被子,将她的鬓发都拨弄到耳后,“感觉好些了吗?”
回到寝宫后,谢崚也渐渐缓过了一口气,惊恐过后,谢崚咂摸着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除了吐得有点难受外,居然还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刺激。
小孩子精力就是旺盛,她一个翻身从床上支起身子,裹着被子,抱着软枕坐了起来,一双金眸神采奕奕……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还行。”
她抬了抬下巴,反而分出些心思来关心慕容徽,“爹,你没事吧?你声音有些哑了。”
她指了指屏风外,“要不要让太医也给你把脉。”
“被风吹了会,犯了些许咳疾,老毛病了,阿崚不必担心。”慕容徽怔神片刻,看她状态良好,温柔地笑了笑,“阿崚没事就好。”
就在父女二人交谈时,屏风后的谢鸢在和太医说着话。
太医躬身道:“小殿下骤然呕吐,是受惊,以及晕血症所致,症状并不严重,休息一夜就好,后续若还出现症状,微臣再为殿下开药。”
谢鸢又问了一些别的话,确保谢崚安然无恙后,才让太医退下,快步绕进床前,心疼地揉揉谢崚的乱发,“可怜的孩子,今天吓坏了吧。”
她已经从明月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过程。
谢崚当然不会怀疑谢崚一个五岁孩子是故意蹲点等刘季的,只是将一切原因归咎于谢崚运气不好,去个茅房刚好和刘季撞上,被抓走充作人质。
要是刘季没有逃离,她也不至于遭受这般无妄之灾。
思索至此,谢鸢心头冒出一阵火,目光不由得瞥向身边的慕容徽。
两双眼睛相对,一个在试探,一个在较量,默不作声地对峙,形成了一种极为诡异的氛围,屋内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谢崚明显嗅出了一股火药味,心跳慢了半拍。
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抱着软枕跳进了谢鸢怀抱中,搂着谢鸢脖子侧向一边,打断两人的对视,“娘,我困了,你今夜能陪我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