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摸过脚。”方绥知又道。
时寻一愣,放下手,小尾巴似地紧紧跟住他:“那我不摸了。”
月亮跟着他们一路走,沉默着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你......”时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网吧。”
“猜的。”
“怎么猜的?”时寻并没有气馁,方绥知走路很快,时寻习惯了一个人慢悠悠走,这会儿跟得气都快喘不上来,心又开始突突地跳,带着疼。
少年亮晶晶的眸子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被剪歪的额发一蹦一蹦地,比主人欢脱多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话那么多?”方绥知同门卫说了一声,两人肩并肩走进校园,从正门。
“你以前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吧。”他总觉得两人关系近了些,尽管方绥知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对方的脚步顿了顿。
和时寻说的一样,国内国外的竞赛挤满了他的课程,他很少有时间去和别人社交,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叫什么?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一来一回,哪怕是火箭班的好学者都回了寝室,教室灯暗了,门锁着。
走廊里的灯也都暗着,蓝盈盈的月光从外面斜斜射进来,地面明明暗暗,排水管贴在瓷砖围栏边,灰扑扑地爬着细小的脏痕。
微小的声音被放大。
从进入灯全灭的教学楼开始,方绥知就被时寻甩在了后面,少年低着头贴着墙走得飞快,手臂线条绷紧,脊背僵硬。
心底一个声音回答他:他叫时寻。
“时寻。”他道。
时寻去够门框顶上的钥匙——他要拿书包再回家,住宿费太高了,他一次性凑不出那么多。
黑漆漆的楼道里忽然传出这么一声,那声音还在自己背后,时寻手一抖脚一滑,重心不稳向后面倒去。
一双手托住了他,温热的身体靠在他背后。
方绥知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洗衣粉香味,和他用的不一样。
那气味很快就消失了。方绥知将钥匙取下,开门,打开灯。
余光注意到对方表情一下子放松了,额角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
方绥知将辅导书收进书包里,走向前门:“走吗?”
少年惊愕地抬头看向他。
他不再多言,率先走了出去,脚步很慢。
很快,另一道声音急急地赶上他,跟他一起走下楼。
“谢谢。”少年抿着唇,露出羞涩的笑,“谢谢你。”
手抠着书包带,时寻的眼睛却是望着他的,笑起来的时候卧蚕很鼓。
方绥知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别开目光,又喊了一声:“时寻。”
然后少年又“咻”一下扭头看他了,像个玩具娃娃。
于是,他也笑了,笑容很淡,但实在难得:“时寻。”
少年又羞涩地笑起来,左脸颊有个梨涡,很可爱。
时寻:叫叫叫,叫魂呢。
系统忽然“叮”了一声:“‘陈瑞泽’悔意值上升至5。”
没等时寻问,系统主动道:“人物‘陈瑞泽’在写检讨。”
方绥知看见少年笑得更开心了,贝齿在唇间若隐若现。
有人同他说话就这么开心?
他被这亮亮的眼睛看着,竟也跟着愉悦起来。
方绥知在校外租了房子,一个人住。
他的社交关系很简单,父母常年搞科研不在身边,又没什么特别的朋友,他像往常一样摊开习题,做完题去洗澡,然后坐着背书背到凌晨一点去睡觉,这是他的日常。
“若金属棒从静止释放到达到最大速度的过程中......”时寻到家了吗?
“电阻R上产生的热量Q......”他现在也在刷题吗?
“磁感应强度大小为B......”时寻的衣服领口好大,都能看见......
“啪!”方绥知一把把书合上。
他按了按眉心,干脆去洗了个澡,摊开书就会想到时寻,他只好将书合上,关灯。
呼吸逐渐平缓。
时寻的睫毛好长。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恍惚间似乎真的看到少年又凑了上来,狐狸眼上挑着,含笑看着他。
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对方惊讶地看过来,然后奔向他。
“楚先生!”他听见他喊。
他看见他的眼睛是漂亮的银灰,像流光溢彩的钻石。
他身上裹挟着蜜糖般的白葡萄酒味,温热的皮肤成了最好的扩香器,让那带着体温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顺着肺管一路向下,烧到小腹。时寻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
他们接了个绵长的吻。
时寻朦胧的眼眸像被月光拂过的云。
风吹起窗帘,黑沉沉的夜幕,星星和大地都睡了。
方绥知拿过闹钟看了一眼。
3:21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