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话云靖海和纪淮卿便不再多停留,而且她们离席有一段时间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免得女帝看不见人要担心。
果不其然,等回到席上,云靖容便点了她的名,笑骂她又逃酒,该罚。说笑间推杯换盏,又是两壶酒下肚,云靖海脸上已经都泛起了醉酒的酡红。纪淮卿抬眼瞧见她都是这醉模样了,还要再饮,有些愠怒,但顾忌她的颜面,还是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和云靖海及身后的侍从才能听清,呵斥道:“都喝多少了!少用些吧!”
纪淮卿说完才反应过来,方才他下意识地像从前在席上劝诫邵珏少饮酒一样,似嗔似笑地同身旁的人说悄悄话,却忘了身边人已非从前人。想起往事他便有些心乱,几欲落泪,但这里人多眼杂,又不敢给人瞧了去,欲盖弥彰般别过脸,挥手叫侍从添了茶,垂眸盯着茶叶随热流重新荡起,在青玉茶盏中浮浮沉沉,很快又飘飘扬扬落回盏底,归于平静。他的心好像也跟着沉寂,再起不了波澜。
“是~都听我家王妃的。”面对冷脸相对已久的人突如其来的关心,云靖海愉悦得尾音都在荡漾,丝毫不觉得自己是挨了夫郎的训丢了面子。云靖海虽然喝得上脸了,但脑子依然清醒——纪淮卿训她,说明他心里有她,要不然他怎么不说别人,就只说她?
油腔滑调!
纪淮卿本来还在低落的情绪瞬间被不适取而代之,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恨自己多嘴。
等上了王府的车驾时云靖海已经近乎醉的不省人事,跟没骨头似的,身子软得似一滩烂泥,非得往纪淮卿身上靠。纪淮卿伸出纤细如玉的食指支开她的脑袋,想撵她到一边去,一身酒气,熏得他也头晕起来:“殿下自重。”
云靖海恍若未闻,咕哝着凑得更近,她贴近一点,纪淮卿便往边上挪一点,再贴,再挪,直到紧贴着厢壁了才无奈又连连道“起开点”“殿下自重”诸如此类的话。云靖海大概是真喝糊涂了,几次被拒绝后,竟然开始掉起眼泪,口齿不清地把“父后”“爹爹”乱叫一通。
恍惚他也想起自己刚到家那会儿,年纪小,突遭这么大变故,也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皎洁的月光照的他无处躲藏,只敢支开了侍从,自己才好偷偷埋被子里哭着叫娘。纪淮卿随他娘,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再推她,任由云靖海抱着自己的腰,头也枕在他的肩膀上。
这醉鬼还是个讲理的,遂了她的意后便老实下来,也不扑腾了,只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几下,纪淮卿终究还是怕她醉的不省人事,自己一个人可别再一头磕上厢壁了,别扭地用另一边没被抱着的胳膊扶着她的身子。
好不容易捱到回到了王府,纪淮卿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僵硬地有些发麻,云靖海看着身上没二两肉,但毕竟是女子,身材本就高大,况且她不是瘦弱,而是习武练得精壮,穿衣瞧着是显瘦,可分量是实打实在那的。纪淮卿那才是真羸弱,他这小身板只是坐着给她靠一靠还行,要扶着她下马车,本来人就不轻,喝醉后的人更是迈不动步子,整个人都重量都要挂在他一个人身上,身上的醉鬼左脚绊右脚,稍不注意就要把他压垮,甚至是两人都得一头朝地上栽下去。
好在云靖海身边伺候的都是有眼力见的,不等他开口叫人,自己便先一步跨上来接过了云靖海。纪淮卿跟后面下来车,刚只顾着这醉鬼,没注意看,习惯性抬步要往门里迈,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门口挂的两盏灯笼怎么不见了?后退半步,借着侍从手里的灯笼,他抬头才看清了牌匾上写着的分明是“邵府”。
“这是……”纪淮卿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