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小东西不太配合领情。
云靖海拎起这件被兔子嫌弃的小衣服,用的红色料子,是纪淮卿刚裁用的新衣剩下的边角料,特意留了拿来给它做衣裳,预备过年时给它穿的,这料子上是海兔纹的暗纹,纪淮卿还在后背处用金线绣了个小小的福字和一只圆滚滚的兔头,很喜庆可爱。
她语气酸溜溜道:“本来就灰不溜秋的,再给它穿个红的,更黢黑了,扔煤堆里都捡不出来”
纪淮卿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又把兔子抱到腿上比划比划,反驳道:“哪有,多可爱呀”
云靖海抱臂哼了一声,她还没忘了兔子对她的卧房大搞破坏,害得她和纪淮卿在厢房将就了好些日子才敢回去的事,新仇旧怨一起算,不忿道:“一个畜牲都有你亲手给做的衣裳,我都还没穿过呢。”
纪淮卿这才反应过味,这小心眼的,连兔子的醋都能吃,笑嗔道:“你好东西还少吗,还跟它比上了。”
云靖海见他不接茬,又换了策略,俯身从背后搂着他,下巴搁在他肩头,脸贴着脸,开始痴缠磨人:“卿卿我也要,蠢兔子懂什么啊,它又不领情,你给我做了,我还会夸夸你贤惠懂事,穿出去跟人炫耀我捡了个多好的夫人,卿卿快给我也做件吧。”
纪淮卿无奈推了推黏在他身上的人,屋里炭火烧得足,云靖海自己又火力旺,跟个人形火炉一样贴上来,闹得他浑身燥热。云靖海却是从小耍赖惯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坚决不撒手。
纪淮卿无法,只得应了:“我手艺一般,做出来的衣裳哪比得上外面的,穿出去你也不嫌掉份,我给你做荷包,做护臂这些小物件,不起眼,也一样可以随身带着。”
云靖海见好就收,还不忘继续捧纪淮卿:“你做的都好,我都喜欢,哪个敢说我身上的不好,他们只回觉得是自己跟不上新潮了。”
“我们卿卿真是有双巧手。”她又不老实地把纪淮卿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里搓圆揉扁地作弄。
“油腔滑调。”纪淮卿轻笑了声,把手抽出来,躲开她的作乱,又拿起一旁的绣绷开始做活。
云靖海倚在一旁打量,她虽然不懂这花是怎么个绣法,但好物件用多了,还是看得出好赖的,纪淮卿刺绣的手艺很是不错,要她说,比起宫里的都不差。想到姐姐给她炫耀的云瑾绣的跟小鸡崽似的鸳鸯,她便忍俊不禁,看来这本事也多少是要看天赋的,云瑾有最好的师傅教着,还做出这惨不忍睹的模样,果然还是她家卿卿聪慧过人。
虽然从初见至今拉拉扯扯好几年的功夫了,但其实她对纪淮卿仍知之甚少,以前除了挖苦气人和求她办事他都不理人,现在两人关系缓和了,逮着机会便要问上两句,无论大事小情,她都爱听,就连这刺绣的手艺是谁教的都要听听。
纪淮卿最近舒心,提起早逝的双亲也不再总是没说上两句便泣不成声,开始能平静地回忆往事了。他是由自己爹爹一手教导的,他爹爹年少时也是家乡一带小有名气的绣郎,自己刚能握笔的年纪,爹爹就教他拿针,小孩手不稳,但心还急,做第一幅绣品时把他的手扎了好几回,最后将成品拿给娘看,她只瞧一眼,便笑得前仰后合,说他笨得简直有辱门楣,出去别说这是他爹爹教的,把他气得小半天都不肯理人,最后还是娘骗他说今天多给他一块麦芽糖,才把他哄好。
娘亲虽然嘴上笑话他,但后面他想销毁那副丑东西,遍寻不到,还是无意间在娘的书房里发现的,她将这小玩意仔细装裱了起来,摆在案头。
小时候母父大多时间还要忙家里的生意,能陪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多,纪淮卿身体弱,三天两头小病不断,几乎从不被允许出门,便也没有朋友,一个人在家无聊,仆侍们陪他玩游戏,给他念话本子,也有玩腻的时候,他便靠穿针引线打发时间。
日复一日的练习,他的手艺便也愈发精进,甚至被夸有他爹爹当年的风姿了。只可惜他再也没机会给娘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