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赶忙给他拍背顺气,他把脸埋在织田作怀里,祈盼红发友人没注意到他发烫的脸颊。
……他当然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不翼而飞的,条纹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一共七粒,都是太宰悄悄收集起来的,就待在衣柜角落那只上了锁的盒子里。
太宰尽力做出若无其事地样子:“啊……是线断掉了吧?也许掉在家里哪个角落了?”
完全不符合太宰说谎水平的鬼话,织田作点点头,附和他:“是这样啊,那我回去找找吧。”
太宰松了一口气,决定把盒子藏得更隐秘一些。
结过账,走出酒馆,一捧如白银般明亮的月色便兜头泼洒下来。
冬日的晚风吹来,是与小酒馆全然不同的寒凉,织田作停步转身,望向太宰。
太宰忽然有了一种预感,这叫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一条围巾,黑色的,被织田作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
“情人节礼物。”他说,灰蓝色眼眸凝视着太宰,冬日凛冽的风都变得温柔起来了,“节日快乐,太宰。”
心脏怦怦地跳着,完全不是刚才在枪林弹雨中时和缓稳定的节奏,简直像有一千头小鹿在跳踢踏舞。太宰接过围巾,差点儿就没拿稳掉了下去,幸亏发挥“开锁王”的实力接住了。
围巾是黑色的,在尾端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灰蓝色的“s”。
“织了很久吧,织田作。”太宰眨了眨眼,笑着说道。
围巾的针脚粗细不一,第三排甚至有个明显的漏针——那是织田作在深夜任务的间隙,借用安全通道的应急灯织就的。
“啊,花了两星期。”织田作坦率地道,“多亏了店长的指导。”
太宰想象着织田作被毛线缠住手指,怎么都解不开,只能求助店长的样子,忍俊不禁。
他笑着围上围巾,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羊毛混合着织田作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涌入鼻腔。他抓过织田作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鸢眸微微弯起:“这里正在砰砰砰跳个不停哦~比平常快了好多~织田作要确认一下吗?”
轻佻的语气,既像是期待又像是挑衅,织田作当真把掌心贴了上去,平静地回答:“没错,比我快了15%。”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太宰那卓越的头脑也在尽心尽力地工作——织田作的心跳也加快了。
太宰曾趴在织田作怀里,数他的心跳。那时,阳光正好,织田作在看一本小说,他在假装酣睡,闭着眼睛,让自己心跳的节奏与那平稳的跃动逐渐同步。
此时,他不用去倾听,也知道红发友人的心跳,如他一般,正不受控制地——
怦然心动。
4、
月色如水一般,远处,情人节的烟花正在轰然绽放,炸出万千绚丽的光影。
太宰故意踩着织田作的影子走,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分分合合,当影子完全重叠的时候,他笑着道:“看,这像不像织田作把我吃掉了?”
织田作驻足回头,于是两道影子缠绵地拥抱在了一起,仿佛某种亲昵的暗示。
于是他问道:“要背吗?”
太宰便扑过去,挂在了织田作的背上。
怀抱也好,肩背也好,织田作永远是那样安定可靠。太宰搂着他的脖颈,全然放松地倚赖着红发的友人——就在这一刻,纯粹的无忧无虑的喜悦浸润了他,使那些看透世情人心的敏锐也变得驽钝起来。
他想起某个早晨,寻常的超市大采购,他和织田作轮流乘坐超市的购物车。织田作抱着一盒子小番茄,蜷起腿避免妨碍到其他顾客,淡定地指挥着他:“三点钟方向,限量版蟹肉罐头,今日打折。”
他想起某个下午,他踮起脚,去够冰箱最顶层的冰激凌,动作间睡衣下摆上拉,露出一截苍白的腰身。织田作的手越过他的头顶取下盒子,小臂擦过他的侧颈。
他想起某个深夜,织田作在伏案写作,他躺在沙发上,枕着手臂,以脚尖隔着空气,描摹着织田作弯曲的脊背曲线。
太宰把围巾的下摆抛到织田作胸前,悄悄对他道:“月色真美啊。”
“嗯,很适合散步呢。”
快到家门口时,太宰跳了下来。
他踌躇片刻,下定决心,始终揣在大衣口袋里的左手抽了出来。
摊开手掌,是一只被他紧紧握着以至于染上了体温的精美盒子。
“织田作……”太宰的声音开始发颤,“这是回礼哦。”
“我很高兴。”灰蓝色的眼眸一弯,织田作接过这个绑着缎带的小盒子,慢慢打开。
一个银色的戒指出现了。
“那三分钟你是去取它了啊。”织田作恍然,取出戒指,月光下,戒指内侧的“D”清晰无比。
废弃仓库里那场战斗,织田作总是处于太宰的身前,将黑发少年护持在羽翼下。当敌人从右侧包抄时,他向左跨出一步,并非躲闪,而是为太宰让出最佳攻击角度。
他们的配合无需言语,就像是一出排练过千百遍的舞曲,流畅得不可思议。
然而,这出舞曲有足足三分钟的独舞,红发青年的舞伴在其间完全不见踪影。
尽管万分担心,但——
织田作直到此时才提起这“消失的三分钟”。
“嗯,戒指……也是我设计的哦。”太宰此刻反而放松下来,笑着道。
织田作戴上戒指,摸出钥匙开门。戒指和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什么设计成锁链的形状?”
门打开了,明亮的灯光从半开的门扉透出,宛如未知的新世界。
“唔……其实,我还带了这个来着——”
钥匙孔雕刻成玫瑰形状的银色手铐拷住两只手腕,远处烟花再度炸响,黑发少年的声音含含糊糊几乎听不分明:
“——今天的任务——咕唔——是我特别设计的——”
无论如何,想和你一起过情人节。
5,
七粒纽扣串成的手链圈住太宰的手腕,围着黑色围巾的年轻黑手党得意洋洋地在首领面前晃来晃去。
“很漂亮哦,恭喜恭喜。”
埋首公文的森鸥外随口道贺,态度相当敷衍。
“啧,单身老男人果然什么都不懂。”
太宰哼着歌走远了。
留下被会心一击破防的森首领扑到爱丽丝怀里痛哭去了。
“明年的纽扣,我预约了哦~”
“嗯,等你亲手来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