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被照顾的愉悦全部转为火上添的油,顾止收紧牙关,浑身的燥热来得毫无来由。
白辞眼看着他的神色如同窗外的天空一般阴晦,却又想不出他为何翻脸。
他没来得及说话,顾止换了个问题:“你看了我的直播吗?”
被青年的目光钉在原地,白辞莫名吞咽起口水。
原以为表白能够依据自己的节奏来,但照现在的情形,一切都被打乱了。
白辞选择静观其变,很轻地答“嗯”。
这很危险,他感觉自己像只朝屠夫露出脖颈的羊羔。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白辞添了一句:“你没必要这么做。”
他本意是想表达顾止行事前应该先考虑自己。
结果,顾止因为听见他说看了直播而温软的目光随即冷下来。
仿佛是行走在荒漠里的旅人,他于恍惚间看到了不远处出现的绿洲。
但喜出望外攒着最后的力气爬过去,手触及的却是海市蜃楼。
早就习惯了不是吗?顾止的嘴唇颤了颤。
他有好多话想对白辞说,可还有吐露的必要吗?
顾止可以接受白辞的后退,可以接受白辞的拒绝。
唯独接受不了对方把自己的喜欢当做不成熟的过家家。
真狠呐。
顾止望向白辞的眸子写满了疲惫,这样的目光与把白辞放在油锅里煎炸没有什么区别。
白辞回过神来,意识到顾止大约是误会了自己的话。
“不是……你听我说,”白辞颇为笨拙地进行解释,“我以前确实只想要将你当作欣赏的后辈来看待……”
白辞的话才说了一半。
顾止冷笑打断他:“后辈?所以白老师会将所有后辈送的旧书签保存六年,会关注所有后辈的新歌,会亲力亲为地照顾所有生病的后辈,还会为每一个受伤的后辈掉眼泪吗?”
眼见得白辞的脸一点一点地发白,顾止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快感,笃定地说:“白辞,你明明就是喜欢我。”
顾止像倒豆子似的将心里话全部说出来,每一句都提醒着白辞无意犯下的“罪行”。
是啊,在这场不明不白为期六年的暗恋里,是他的心软让顾止一次又一次地行差踏错,他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前辈。
白辞没顾得上窘迫与愧疚,尽力将局面拉回自己的控制内,“你先等等,让我将话说完,好不好?”
顾止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点也不愿意听见那些冰冷的话从他口中道出。
“你这些年有谈恋爱吗?和男的或女的。”顾止将左手捏得很紧,骨节发了白。
他的问题实在太跳脱,白辞好一会才回答:“没有。”
——我在忙工作。
白辞没说出后半句话,因为这拙劣的借口连他自己都应付不了。
那年顾止的告白或许早在他心田悄悄埋下一颗种子,只是他太愚钝,现在才回过味。
“那行。”适才还眼眶发红的青年仿佛轻松地耸肩,恢复成平常玩世不恭的样子。
怎么就又行了?
白辞一头雾水。
顾止舔了舔唇缝,又说:“你不就是要跟我耗吗?”
“行啊,六年我都等过来了。这个沉没成本已经够多了,我不介意再花下一个六年、下下个六年。哪怕你到了七老八十的岁数才肯答应我,我也不介意的,最美不过夕阳红嘛。”
白辞被他的大放厥词惊吓到,早在进屋前就崩塌的防线更是碎成了齑粉。
六年,白辞阖上眼又睁开,青年已经坚持了六年,并且决心继续坚持。
都怪他醒悟得太迟,让人久等。
心底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刺中,白辞顺势说出酝酿了许久的话:“那我们就试试吧。”
此话一出,就好像天外来音一般在顾止头上飞了几圈。
声音进入他脑子里的时候,伴随着千万只烟花爆竹齐齐绽放,以至于顾止像个听不懂话的傻子:“你……说什么?”
虽说跟白辞预想的表白有些不用,但总算是拨回正轨。
白辞揣着几次被人堵住话口的火气,坏心眼地嘟囔道:“没听见就算了。”
顾止不可置信地滑动喉头,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白辞,我听见了。”
“我听见了。”
但他仍旧不敢靠近,怕一走近这个过于真实的美梦就会消散,嗓音颤抖:“但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青年的反应出乎了白辞的意料,他以为顾止会很高兴呢。
患得患失的人在实现愿望时才会下意识地质疑,想到这个关窍,白辞的目光变得非常温柔。
他主动上前握住顾止的左手,感受到眼前人掌心的低温。
“顾止,我没有在开玩笑,”白辞刻意放缓讲话的速度,好让顾止能够听清,“我也不是因为愧疚跟同情才答应跟你在一起。”
“以前是我有意回避这段感情,说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我感到非常非常抱歉。”
“上午你冲上前为我挡刀时,我特别害怕,害怕你会出事,害怕我会永远失去你。”
“因此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喜欢你,我愿意试着跟你在一起。”
白辞说着,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跟人告白。
所以他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