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应昭来说,肆无忌惮的玩闹早已距离生活很远,他一时分不清闻一鸣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正常的玩乐?总不能真是冲进污染物暴揍污染物吧,尽管这也不是不能做的选项,在闻一鸣喊的小跟班把一辆崭新的摩托车送到之后他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会飙车吗?”他问。
非要说的话,应昭当然是:“会。”
“那你来开?”
面前的车显然是新出厂的定制货,车型流畅又花哨,颜色也是浓郁的锈红色和亮蓝,要应昭来评价的话就是这一点也看不出是闻一鸣会喜欢的载具,更何况还新得不像样。
闻一鸣没有心理负担地抱住应昭的腰,并捏了捏,应昭瑟缩了一下,使用了手肘攻击:“别搞。”
专门送来的防风皮外套在应昭身上完美勾勒出窄窄的腰线,被闻一鸣紧紧箍住的时候总是不习惯,应昭戴上头盔,油门踩得飞快。
只剩下一脸懵的小跟班吃了一嘴灰尘。
风呼啸的声音搭配轰鸣的发动机,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听不太清。只剩下血管里流动的热气窜到皮肤表面,又被冷风吹灭。那些铁锈般的冷冽硝烟气息冲上鼻尖,让应昭不适地皱眉,气息的交流融汇于此。一些带点荔枝味的鲜辣味道反馈给了闻一鸣。
再往前几百米中区的奥维利亚旧址,这里临近海边,周围都是被废弃的大型工厂,残破的建筑物错落分布在此,一些基础设施,例如轨道交通留下的地方都长满了杂草和这个季节最多的伊卡斯三型铃兰,这里的植物小巧且顽强,花苞点缀其中,似乎完全不怕泠冽的寒风。
应昭停了下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闻一鸣看了眼周围,目光最后看向应昭本人。
“遛你。”他的言辞正直得就像面前应该是什么大型游乐场,此时脚步却没停,直直地往前走向海边,今日风有些大,浪潮也被卷得很远。
“你说话可真不客气。”闻一鸣追上去勾肩搭背,成功换来一个白眼。
直到踏上海水。
靛蓝色的鸢尾仿佛融化在海水中变成了更深层次的流动体,踩在上面触感又软又滑,闻一鸣走了几步之后放出了自己的污染,锈红色看起来有点脏,见缝插针穿插流动在蓝鸢尾中。
这里没有路,可惜这俩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学的怎么样?”应昭回头问。
“很漂亮。”闻一鸣低着头,那一片蓝色正缓慢地扩大自身,逐渐侵蚀到更远的地方,确实比自己用的更赏心悦目,“你在前面有房产?”他抬头露出笑,打趣道。
“刚修的。”应昭说。
在闻一鸣的感官下,水下的建筑物粗略模型在脑海中被勾勒出来,实在是有些熟悉,他想,这个外壳跟灯塔有诸多共同之处,跃出海平面的部分被海石堆砌的圆柱形建筑物取代,这一切都隐藏在迷雾之中,让处于海边的路人只能将其和这里特有的航海信号塔所重叠,而那个形状正是一座灯塔。
“还有很多人都会这样不是吗。”污染带来的新闻早已泯然在社交平台中,人们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这实在是不稀奇,还没有遗忘的人注定是不同的,例如眼前的你,又比如我,应昭声音很轻:“总归你把我带到了这样的世界。”
“好吧……那就带我看看我们的新房?”闻一鸣蹲下身,伸进海水里触摸那些蓝色的东西:“会经常难受吗?”
应昭没说话。
容纳这些东西就就如同在人的身躯塞进不符合尺寸的棉花,虽然表面没什么变化,但总会有束缚感。
他们从海平面下去的,一截幽深的石头楼梯。那些蓝色从身体的缝隙长出,好似裙摆在身后,闻一鸣看着面前的人,喉咙发紧。
阴沉沉的地方不点灯,海里微弱的灯光来源只剩玻璃外漂浮的透明水母,每只的中心都镶嵌了一朵鸢尾,散发着漂亮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