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的剑魔站在满布青苔和红叶的屋檐上,她脚踩着黑色的瓦片,四周红叶飘落。
“我的脚又没有踩在你们的脑袋上,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剑魔似笑非笑地拈着她方才从空中捞起的枫叶,枫叶在它的手中就像是被套上红舞鞋的恶徒只能在命运的诅咒下永无止境地舞蹈。秋日万物萧索,孤月山翠竹如昔,红叶欲燃。剑魔轻轻松开手,飘动的红叶便瞬间在百余名修士的刀剑下化为了齑粉。
“为什么要拿无法反抗你们的事物撒气呢?”剑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踩在干枯碎叶上的修士们,只要他们一移动,碎叶便会发出声响,可是全场只有剑魔的声音。
“又没有意义。”剑魔笑了笑,“难道你们来竟不是为依宗门之令来杀死我,而是特地奉命来斩断一片树叶不成?”她一弹指,无风无息,只有指上一震,周围的红叶血幕般降落。“她要跑了!”手持名剑的修士的脸遮挡在剑锋白色的反光后,月光白雪的剑锋,汗涔涔的修士。
倾倒的秋日很混乱,剑魔却异常冷静,“我不会走的。”她摊开手,她的身上没有血迹,手上则没有剑,有别于她平日纯黑的、只为方便的干练的穿着。她站在屋檐上,微风吹起她的衣袂好像她正展翅欲飞,能去到任何地方。
“住口!”不远处传来少女像是受伤的野兽般的怒吼,越过众多装备齐整衣冠楚楚的修士,可以看到他们身后凌错的巨石旁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气喘吁吁地提剑而来,她的声音里有直白的愤怒,眼中有复杂的仇恨,“剑尊在哪里?”
“为什么要问我呢?”剑魔笑了,“事到如今,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了。”
“张平,他生前最倚重的是你。你把他的尸骨藏到了什么地方!”
“尸骨在哪里不一样?”剑魔张平环视着周围把所有的内力都用来防护的修士,“你们说呢?”
“直接回答!”杨趫因为上山破阵耗费的体力太多,连呼吸声都还未平稳,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参加这场针对剑魔的围剿,应该说没有任何人有实力参与。众修士觉得未开防护的杨趫在剑魔面前就像是赤身裸体一般,没敢细想自己也是一样。杨趫的出现让他们内部产生了骚动,有眼力见的修者借此机会马上后退到杨趫的身侧,他们也许以期避免与剑魔的直接冲突。其中一人开始呵斥杨趫,“为什么不听宗门的安排?要是你出现了半点差池,朱掌门怎么饶得了我。”
“为什么不先想想,不回答我的话,我会不会饶得了你呢。”剑魔的手轻轻一抬,靠近杨趫的修士们瞬间血溅如喷泉,一刀两断,清白利落。“不好意思,师妹,弄脏你的衣服。”
“上!”有几个修士以眼神相谋,意图趁乱取功,却在向剑魔迈近半步都还未到的瞬间就纷纷被躁急喷薄的剑气炸成了血花。
对于他们的死,剑魔连眼珠子都不肯一转。杨趫徒劳地为切断在她面前的同门师兄输送着内力,相较于这些久经磨砺真刀真枪地在外面拼杀过的修士,她的内力显得很微薄,而在死亡肆略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来时,她的努力显得很渺小。不断喷涌、没有任何好转余地的生命和灵气消失的迹象让杨趫肝肠寸断。她轻柔而迅疾地放下了她固执地相信是同伴而不是一具尸体的躯壳,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眼前模糊的一片是血污,脸上不断滴落的是血,衣服上潮湿的、就像是踩到了翘起的青石板被溅了一身泥的不舒服的感觉的源头也是同门的鲜血。她紧握住刚刚为抱紧同伴而放下的剑,上面也都是血痕。
她感到不可置信,然后,她为自己的不可置信感到无比地屈辱。在意识到自己的灵力只是徒劳地飘散于天地间的时候,她抬起头像是希望得到一个解释般绝望而侥幸地看着站在屋檐上的张平。看到她洁白的、飘扬的、好像能够飞向任何地方的衣摆。看到她根本不为所动的表情,看到她漠然的眼睛和就像是在嘲笑什么般微微扬起的嘴角。她紧握着剑的手在颤抖,她的眼睛在流泪,可是混杂在他人的血液中就像是她的眼睛在流血。
“张平!”只一瞬间她就出现在了张平的身侧,然而在那一瞬间她就意识到晚了。在用尽平生力气挥剑的一刻,这剑好像能斩断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前尘往事、仰慕、爱恨、信任,但唯独无法斩破剑魔的虚影——一段空气。矮楼在她劈剑的瞬间随着凌厉的剑气轰然倒塌,剑魔的足尖轻轻的点在枫叶柔软的青褐色新枝上,她的手背在身后,冷眼纵观被所有修士引颈而往的杨趫那堪称奇迹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