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晴初被这熟悉的声音震了一下,毕竟前几天刚刚听过,对于来人心中已有猜测,回身看去时,果然看到了那位“顾小姐”。
还没等她回答,顾小姐身边又走出几位衣着富贵、举手投足皆是傲气的小姐,抢先道着:“我看元小姐来了京城可是欢喜得紧,这几日都快把京城的角落逛遍了!”
“听闻元妹妹家在……洛县?倒是我才疏学浅,竟没听过这地方,想来妹妹过得也是不易。这京城如此繁华,妹妹被迷了眼也不奇怪!”
几人说的话尖酸刻薄,却偏要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用帕子掩着唇边的笑意,可那眼睛已然将她们的内心暴露了个彻底。
看着眼前的得寸进尺的几人,元晴初不欲与她们争着口舌之快,但一股怒气萦绕在心间,只能深吸一口气,将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打算转身离开,一道爽朗的声音却把她定在了原地。
“说什么有趣的事儿呢?本郡主和阿妤可是远远地就听到你们的嬉笑声了!”
一华服女子与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相携而来,那华服女子虽是笑着,可声音莫名发冷,刚刚得意洋洋的几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出,恭敬地屈膝行礼:“见过郡主。”
元晴初见状,也生疏地将双手轻搭在腰间,微微屈膝,身体前倾,余光打量着这位传说中嚣张跋扈,有失皇室威仪的盛安郡主,纪昭。
“这位就是元小姐吧?你初到京城,我也不知你家乡的风俗,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女子眉目柔和,柔声细语,朱唇边总是挂着浅浅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余光中,顾小姐等人听见这话后都不甘地低头绞着帕子,又顾及着郡主二人在场,不敢发作。
察觉到他人的善意,元晴初不免感激,对上她关切的目光,也露出几分笑意,微微颔首。
这边的小插曲结束了,郡主和曲静妤便带着她们落座,元晴初身上压力一松,又开始琢磨这些她看不清的官场纠葛。
目前看来,这曲静妤和郡主倒不像是坏的,只是父亲的升迁是否与曲侍郎有关还有待考证……
繁花簇拥,曦光相映,偶有几尾游鱼扰动池水,众人坐在院中摆着的几案前,竟显得岁月静好,温馨惬意。
元晴初端起茶盏,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的各家小姐,除了曲、顾还有郡主三人外,可以说全不知其姓名出身。
“盛安郡主、曲小姐,今日这菊花开得正好,不若我们以此为题行雅令,也算是为这赏菊宴添些乐子。”
安分了不到一刻钟,顾锦绣又巴巴地凑到上位的二人面前作妖。
“这……”曲静妤何尝看不出这顾家小姐心性不佳,但也不好直接驳了,迟疑了片刻。
看出女子的为难,纪昭接过话头,竟是一口应下:“听起来甚是有趣,玩玩也无妨!那便由顾小姐讲讲今日这雅令的规矩吧。”说完,给身旁的曲静妤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转头漫不经心地看向众人中格格不入的顾锦绣。
“今日这雅令以这‘菊’字为题,诸位小姐需轮流吟出一句带此字的诗,倘若没能吟出,便要罚酒!”
可惜顾锦绣可没注意到她们二人的小动作,只当自己在郡主和曲小姐面前露了脸,兴冲冲地接着说下去,想着说不定她们一高兴,父亲便能受其父提拔,扶摇直上。
宛如一只斗胜的公鸡,顾锦绣骄傲地睨了一眼安分坐着的元晴初,把元晴初看得浑身发毛,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上酒来!”
随着纪昭一声令下,几把酒壶被下人端了上来,摆放在各个案上。
酒壶放在元晴初面前时,隔着些距离,一股醇厚的甜香扑进鼻中,元晴初身子偷偷前倾,想再细细闻这香气,没想到却被纪昭看到了。端坐着的华服女子“扑哧”一声笑出来,若说原本只是稍显娇纵却不失皇室仪态,那此刻的盛安郡主就是正如传闻中说得一般无二了。
虽说知道她笑得并无嘲讽嗤笑之意,可元晴初还是羞恼地红了脸,将头扭到一边,背对着纪昭的视线。
见状曲静妤悄悄在身后轻打了一下纪昭,后者也清清嗓子,正了神色:“这是本郡主存在静妤这儿的桂花酿,清润甘美,别处可难寻!既然酒已备好那我们便从你开始吧!”说着,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顾锦绣。
见众人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顾锦绣因为独自站着而有些难看的脸色逐渐好转,不假思索便吐出一句诗来:“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此诗一出,在场众人赞不绝口,就连对她印象不佳的曲静妤都改观了三分,看向她的目光中隐隐有了些许欣赏。
只是,有两人除外──一是原本便与她不对付的元晴初,另一个则是纪昭。
前者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听着其他人对顾锦绣的赞许不时地点头,却并不说话,只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场无聊的宴会。
后者玩味地看着神气十足的那人,倒不是她妄加揣测,但要说这诗是她现场随口作出的,纪昭这辈子都不可能相信。只怕是有人事先便想好了要行这雅令,特意找人替写了几句。
看到曲静妤俨然一副赞许的样子,纪昭偷偷扶额,凑到她耳边:“你真相信她能写出这种意境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