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粗暴地拉开,又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门外隐约传来的悠扬乐声。
门内,空气紧绷得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弓弦。
陆昭棠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掼在冰冷的、镶嵌着金边的门板上,后背撞得生疼。
他那只刚才被江砚白铁钳般攥住的手腕,此刻清晰地浮现出几道深红的指印,甚至微微肿起,骨头深处传来阵阵钻心的钝痛。
他急促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的冷汗汇聚成珠,沿着鬓角滑落,打湿了一缕凌乱垂下的深紫色发丝,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寒星,死死盯着几步之外的男人。
江砚白站在休息室中央昂贵的手工地毯边缘,胸膛剧烈起伏。
他解开了所有纽扣的白色衬衫敞开着,露出线条精悍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腹,汗水浸湿了布料,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轮廓。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镜片后那双眼睛,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深不见底,翻涌着足以将人吞噬的暴戾寒流。
他微微抬起右手,指尖捻着一张比指甲盖略大、边缘极其锐利的存储卡。卡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像一枚淬毒的鳞片。
那正是陆昭棠藏在后腰微型摄像头里的东西。
“陆昭棠。”江砚白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陆昭棠的耳膜上,“解释。”他捏着存储卡的指尖微微用力,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枚承载着未知秘密的小东西彻底碾碎。
陆昭棠靠在门板上,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他抬手,用指腹随意地抹去额角的冷汗,动作间牵扯到受伤的手腕,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那点苍白的脆弱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赖的、带着血腥气的满不在乎。
他扯了扯嘴角,牵起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
“解释?”他嗤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江总不是都‘人赃并获’了吗?还需要我解释什么?”他微微歪头,目光扫过江砚白敞开的衬衫和捏着存储卡的手,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还是说……江总对我衬衫下的内容更感兴趣?想看的话,直说嘛,何必这么暴力?”
他的话语轻佻依旧,却像淬了毒的蜜糖,每一个字都在挑战江砚白濒临崩溃的神经。那赤/罗/罗的暗示,如同在暴怒的雄狮眼前挥舞红布。
江砚白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捏着存储卡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声。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带来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向他塌陷。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陆昭棠,带着一种要将对方灵魂都洞穿的审视和厌恶。
“你的轻/浮,”江砚白的声音冷硬如铁,“掩盖不了你行为的卑劣和愚蠢。”他盯着陆昭棠,一字一顿,“你拍到了什么?或者,你想拍到什么?江家老宅的安保布局?我父亲的行程?还是……”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如同冰冷的探针,试图刺破陆昭棠那副玩世不恭的假面,“……‘海港城’?”
最后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陆昭棠眼底激起了极其细微的涟漪。
尽管他掩饰得极快,那瞬间的凝滞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恨意,没有逃过江砚白鹰隼般的眼睛。
“海港城?”陆昭棠夸张地挑了挑眉,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笑话,脸上那点嘲讽的笑意更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那是什么?新开的游艇俱乐部?听起来倒是挺符合江总的格调。”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站直身体,手腕的剧痛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少装糊涂!”江砚白猛地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半米。
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混合着消毒水、高级须后水和被红酒浸染后微微发酵的独特气息,强势地侵入陆昭棠的感官。
他捏着存储卡的手抬起,冰冷的卡片几乎要贴上陆昭棠的鼻尖。
“你的把戏很低级。告诉我,谁指使你的?林家?还是那个躲在华尔街的老鼠?”
他的质问带着洞悉一切的压迫感,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似乎要将陆昭棠的每一寸伪装都解剖开来。
陆昭棠被迫仰着头,近距离承受着江砚白身上那股强大的、混合着暴怒与冰冷的气息。他没有退缩,反而迎上那两道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唇角的弧度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近乎残忍的兴奋。
“谁指使的?”他重复着江砚白的话,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锋利的刃,“江总,您太高看我了。我陆昭棠想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别人指使。”他微微眯起眼,视线越过那近在咫尺的存储卡,落在江砚白敞开的衬衫领口下,那片紧实、线条分明的麦色皮肤上,喉结因为愤怒而微微滚动。
陆昭棠的舌尖,下意识地、极轻微地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下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赤/罗罗的、充满侵略性的暗示,像火星溅入了凝固的汽油。
江砚白的呼吸猛地一窒!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度厌恶和被冒犯的怒火,如同火山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在这个该死的、轻佻又危险的男人面前寸寸崩裂!
捏着存储卡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指节惨白。
“看来,”江砚白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没有再给陆昭棠任何开口的机会。
猛地收回手,将那枚存储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将其嵌入血肉。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目标却不是陆昭棠的身体,而是他身后门板上那个精致的黄铜内嵌式门锁旋钮!
“咔哒!”
一声清脆的落锁声,如同最后的审判,在死寂的休息室里响起。厚重的门板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可能。
陆昭棠心头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