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猛地转身!湿漉漉的黑发甩出几滴水珠,浴袍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他不再理会身后的一片狼藉和那个该死的“污染源”,迈开大步,带着一身未消的戾气和刺鼻的臭氧味道,径直走出了房门。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书房的方向。
房间里,只剩下陆昭棠一人,以及一地狼藉——碎裂的电子钟零件、墙壁上的焦痕、空气中残留的浓烈臭氧味和焦糊味,还有那支如同怪兽残骸般杵在地上、兀自发出低沉嗡鸣的破损灭菌灯。
刺眼的紫色光芒忽明忽暗,映照着陆昭棠脸上复杂的神情。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搏杀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感正在缓缓褪去,留下的是手腕处再次尖锐起来的疼痛,以及后背被汗水浸透的冰凉粘腻感。
他缓缓直起身,走到那面被紫外线灼伤的墙壁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焦黄发黑的区域。墙面微微发烫,触感粗糙而脆弱。
“呵……‘无菌区’?”陆昭棠低声自语,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充满嘲讽的弧度。他弯腰,捡起地上一个碎裂的电子钟外壳碎片,锋利的边缘在摇曳的紫光下闪烁着寒芒。
他转身,目光投向那扇敞开的、通往走廊的门洞。
外面,是依旧冰冷、空旷、秩序井然的“无菌堡垒”,但空气中,似乎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完美的、冰冷的表象,刚刚被一场充满暴力和原始冲动的冲突,撕开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痕。
陆昭棠将那块锋利的碎片在指间灵活地转动着,眼神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走到门边,没有关门,反而将那碎片,带着一丝挑衅般的随意,轻轻搁在了光洁如镜的门框内侧边缘。碎片尖锐的棱角,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点危险的微光。
“真正的‘生物隔离’?”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重复着江砚白最后的威胁,笑容里的嘲讽意味更浓,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好啊……我等着。”
他转身,不再看那狼藉的房间,径直走向浴室。推开门,镜面上那个鲜红刺眼的细菌涂鸦和那行嚣张的留言,依旧狰狞地存在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刚才发生的一切。
陆昭棠走到洗手台前,拿起那瓶被冷落许久的消毒凝胶。他没有去按,只是将冰凉的瓶身握在手中,感受着那光滑的触感。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镜中那个同样涂着鲜红口红、眼神疯狂而冰冷的自己。
他拧开口红盖,对着镜子,仔细地、慢条斯理地,将唇上有些斑驳的红色重新涂抹饱满。鲜艳欲滴的色泽,如同刚刚饮过鲜血。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江总。”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也对着那个看不见的对手,无声地说道。眼底深处,燃烧着冰冷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浴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镜面上那个鲜红刺眼的细菌涂鸦和陆昭棠眼中冰冷的火焰。
他走到客房中央,脚步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房间里一片狼藉,如同风暴过境:碎裂的电子钟零件散落在地毯边缘,墙壁上那片被紫外线灼烧出的焦黄污痕触目惊心,空气中还残留着浓烈的臭氧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类似烧焦蛋白质的微腥。
那支造型夸张、前端破碎的工业级紫外线灭菌灯,如同一个被斩首的钢铁怪兽,依旧杵在原地,低沉的嗡鸣声断断续续,像垂死的喘息,前端散逸的微弱紫光在地板上投下摇曳不定、破碎的光斑,如同鬼魅的眼睛。
陆昭棠的目光扫过这片狼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手腕处的疼痛依旧清晰,后背被汗水浸透的衬衫贴在皮肤上,冰凉粘腻。他走到床边,没有理会凌乱的床铺,俯身从床头柜的废墟里摸索着。
指尖触到一个冰冷的、坚硬的金属物体——是他的加密手机,刚才混乱中被他扫落在地毯上,幸免于难。
他直起身,指腹擦过手机边缘一道细微的划痕。屏幕亮起,解锁。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信息。一片死寂,如同此刻这座巨大、冰冷的“无菌堡垒”。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庭院,再远处是城市西郊富人区稀疏的灯火,在沉沉的夜色中显得遥远而冷漠。
玻璃窗冰冷地映出他模糊的身影:深紫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唇上那抹“歌剧魅影红”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痂,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和蛰伏的疯狂。
他需要时间。需要喘息,需要理清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