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璃闻言心中一乱,捏着针的手不自觉一抖,即将拔出来的银针又往下扎了半寸,还扎歪了去。
纪景佳轻“嘶”了一声,他屈起食指弹了下她的后脑,低斥了一声:“让你乱动!疼了吧。”
他只乱了那一瞬,手头的动作又恢复了快稳准,“咱们这儿的藏书不说能有海量之数,那也可比得过这世间任何的单一之处。”大大小小的金柄银龙针依次被取出来放进了烈酒之中,他取了火折子一吹,陶盆中燃起了幽蓝之火。
姚玉璃俯下身把支在盆壁上的长针向里一拨,看它跌进了火里,心中满意了,回过头去继续与她歪扯:“都说了要多看书,多看书,现在晓得多看书的好处了吧?”
“师祖看的是哪一本?如此之妙我也想看看。”纪景佳伸手揉了揉脖颈后面被扎痛的那处,姚玉璃拿了烧火棍架住了她的臂弯,“方才我看过了,无碍,别揉,揉了明日要起一片青的。”
纪景佳直觉不会如此简单,不愿就此放过,刚一张嘴,“我真的......”唇边被抵了一颗药丸,浓烈的苦味扑鼻而来,“唔......什么呀?”
“陈白榆留下的那盒药,是他在身体状态顶峰之时取血所做,把这几丸先用完再用我们那日所蕴出来的,”姚玉璃摆明了不愿在这上面纠缠,拿了这药来堵她的嘴,“据他所言,这是从他父亲那里得来的药方,只是配药难寻,制作的法子又很费事费时,统共只得了这八丸。自然是比他拿出来的那个方子所做出来的药效要好得多,与常规的药理更吻合也就更为温和一些,你现在的状况最为适合不过了。”
纪景佳只好顺坡下驴,就着他的手吞进了嘴中,岂不知这药闻起来苦,吃起来更苦,苦得一张小脸挤成了一团。实在是太苦了,不敢嚼也不想咽下去,一连灌了两大杯水才勉强顺下去,连呼出来的气她都觉得带着苦味。
姚玉璃接过水杯放好,突然想起有一事忘记告诉她了,“你爹它随着陈白榆下山了,嗯......有些事情它做起来比较方便,也更安全一些。”
“我爹?”纪景佳咂麽着口中残留的味道,品出了其中的几味药材,有些不明所以,“我爹能帮他做什么事?再说了,我爹虽然通人意,不是一直和他不对付吗?又怎肯听命于他?”
“自然是与你有关的事情才能使唤的动那尊大佛。”姚玉璃随之简述了一遍陈白榆和他父亲的安排,嘱咐她再泡一会,留下那个黑瓶讲解了一下用法就离开了。
朦胧细雨,悄声不断,实在是太催眠了,纪景佳这么多年头一次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她之前常被梦境所困,睡了等于白睡一样,身体上的乏虽然解了一些,心头的乏日益叠加愈加难解,真的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一觉到天亮过了,刚睁眼的时候宛如重获新生一般。
那苦丸子虽然难吃但确实顶用,她的气息越来越稳,越来越悠长。
在吃到第七枚的时候,山中来了新人,还一来就来了两个。
两个丫头只有十岁出头的模样,不仅长相一致,还梳着同样的发髻,穿着同样的衣裳,连身高都相仿。
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个大箱子进了她的门,“咚”的一声闷响,箱子被她们放在了地上,齐齐跪了下去,“青霜/素雪见过姑娘。”
在这山中从来没有阶级之分,更无高低贵贱之说,纪景佳根本就不习惯如此,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放下了,一左一右把她们搀扶了起来,“你们......”
“是秋霜姐姐让我们过来的,日后就由我们二人随侍姑娘左右。”二人之中较为沉稳一些的那位开口解释了一番。
纪景佳记得她方才说她叫素雪,反之旁边那位眼珠咕噜噜转的就是青霜了,秋霜......这名字是有些熟悉,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是谁。
她一直在想这秋霜到底在何处曾知晓过,没有再开口说话,那姐妹二人就垂首安静地站在一旁候着。
秋霜,秋霜.....
哦!那不是父亲曾提过的那人吗?在父亲即将认下的“义女”身亡之时主动现身的女子,她是陈白榆手底下的人。
既然想明白了,那这箱子应该也是陈白榆让她们带来的,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这箱子里是何物?”
素雪在袖口掏了几下,取出一把铜制的长钥匙打开了箱子,一件件地把里面的物件取了出来并排摆在了地上,最后一件由她亲手捧到了纪景佳面前,“这是公子闲时所做,曾嘱咐了要亲手交予姑娘。”
纪景佳垂眸看去,素雪捧在她面前的手心躺着一个圆形之物,几个指尖与手心都有一层薄茧,她手上也曾有过,后来身子越来越差练功就搁下了,茧子慢慢也就消退了。
她取了圆环拿在手里看了看,是由细细的银丝互相交缠着拧成了一股,其间点缀着许多由金丝编制而成的镂空小网袋,网袋差不多指尖大小,数了数竟有十个之多,两头相接之处是一个错金的锁扣。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类型的精巧之物,一时也闹不清是拿来做什么用的,“这是......”
青霜上前一步站在了素雪身旁,回道:“这是公子熬了两......”素雪的胳膊快速地向一侧抬起抵了她的后腰一下,青霜不解地看向了她,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公子就是熬了两个大夜才做成的呀,秋霜姐姐劝了好几回让他早点休息都不肯呢,姑娘瞧着也是喜欢的,做了事又不让人知晓,那不等于无用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