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提过,一开始云寺丞对林制诰不怎么喜欢的,还很瞧不上?”穆阳回忆片刻,笑意便藏不住了。
“不错。”禇良点了点头,已然有几分信了。
“这不过你我之猜测,无论林清光什么用心,既是答应了她,便践诺吧。”穆阳却拐了回来,道:“若她们只是好友,你我私下议论非君子也;若真有可能如诚璋姐姐、郁离一般走到一起,难道你不替她们道一声喜?”
禇良便明了,笑道:“殿下说得是,今后相处,也绝不提及为妙。”
既是答应了,便全力待之,两人不再为林清光所求费神,而大典将至,穆阳也有诸般事宜要去应对,便趁此刻尚有闲暇,叮嘱她一二。
“那边的内官是柏安为首,他人不坏,宫中人多寡言,我不好明着让他照顾你,但请家令帮衬一二,不算难事。女官人数不多,你们会在一处。左右重点不在你们,守礼便是。”穆阳是细细考虑过了,又道:“大典之后,父皇会赐宴。那时候你想到我身边,还是和云熙她们一道自在些?”
禇良固然想陪在穆阳左右,但也知道穆阳的坐席应在皇帝眼前,她摇摇头道:“臣知殿下,殿下知臣。臣还是和云熙她们一道更好些。”
穆阳心里也明白如此最好,道:“也好。”
两人又说几句,便各自分开。
这几日,禇良多在家中安静读书,抽半日去陪陪田皖,恰有一日碰见陶灵,从这位太医口中得知,陈玥这半年将养不错,或许挨得过今年,也未可知。
禇良真心道了谢,又见她面带怅惘,随意问了问。
彼时陶灵道:“我是愁永嘉公主的脉案,肝郁久结于心,又无法纾解。”说了两句,她自觉有失,便住了口。
禇良对医书没什么涉猎,但也知晓皇帝因康王无嗣,着人去调理,甚至派了旁人入府,为永嘉护卫。
这些事在京都只掀起了些许涟漪,便被至日大典的风头盖过了。
“陶太医医术精湛,想来今后会有办法的。”禇良劝勉两句,送她出府,再转身回家。
叶清宁也在述职之后,赶来公主府。皇帝没多问什么,仿佛只是走了个流程,也只捡着法会上的事,让她细说。
“皇上对还有遗民的事很快慰,但也因此对那些罪臣更恨了些。”叶清宁捧着热茶碗,说话间很是唏嘘。
见她神色,穆阳便知皇帝没主动提春柳的事。她等了等,倏尔笑道:“叶都尉,恭喜了。”
叶清宁怔了怔,半晌后才恍然,带着喜不自禁,哈哈笑道:“殿下的动作真快!”
“本宫既然应了,自会寻机玉成。但早一日,春柳的准备更充分,这点本宫深知。”穆阳不想落个要挟的名声,提点了几句,便道:“大典自寅时起,一整日后,怕得深夜才散。本宫不多留都尉了,多做准备。大典后也不必急着上值。”
“是,臣心中有数,殿下待臣以诚,臣复如是!”叶清宁喝完茶,起身行礼而去。
而禇良在旁,目送她挺拔的背影走远,倏尔开口,道:“殿下,臣有种直觉,叶都尉会是我朝之名将。”
“她还年轻,但如她的岁数,世上名将不算少。”穆阳松下了腰杆,道:“便是女将,也有虞国公珠玉在前。况与她同时,还有位易国公景秀,亦是年少成名。”
“那位平叛而残的易国公?”禇良看多了传记,也知道这位天才惊艳。
“是。”穆阳叹息道:“我朝有诚璋姐姐,可她毕竟只打鲜奴。”
这话其实便是认了,赵诚璋如今还不如前朝的虞国公,那可是定国之人,用计打掉亚力舍几乎所有的青壮,围捉悍将铁青,重铸北境防线,在高句丽都城外驻京观,打断王族脊梁骨。如此神将,试问哪一国英主不想要?
“殿下年轻,我也不大。”禇良倏尔笑了笑,难得脱离了少年老成,意气风发道:“无论叶都尉,还是你我,自怨自艾是不成的。”
前辈如何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在世的是她们。穆阳觉着她所言甚是,也不禁露出笑颜,道:“不错,是我妄自菲薄,谁说吾等不行?”她站起身,脚步轻快,径直走出房门。
天空乌云密布,北风瑟瑟。禇良从内书房追出来,将冬衣给她披在肩头,又塞了个手炉,含笑道:“臣陪殿下走走?”
倏尔便是至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