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籁纵然疯魔,武学本能尚在。她手腕本能地一翻,“斩万难”回旋格挡,刀背险之又险地磕开青山公子点向腕脉的手指。
然而,膻中要穴却已暴露,眼看青山公子指尖要触及。
封灵籁体内那股邪异霸道的内力竟自行疯狂反扑,她周身肌肤瞬间泛起一层诡异的青黑之色,膻中穴附近气机鼓荡如沸,一股阴寒刺骨的反震之力猛然爆发。
青山公子指尖甫一触及其衣衫,便觉一股巨力夹杂着透骨的阴寒邪气逆冲而来,指尖剧痛,如被冰锥刺穿。
他闷哼一声,强提一口真气,硬生生将那股邪气逼退寸许,但点穴之势已老,再难寸进。
而那股邪异内力反震之下,封灵籁自身也如遭重击,狂喷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身形踉跄后退数步,眼中的赤红竟因此稍稍黯淡了一瞬,显露出一丝极度的痛苦与空洞迷茫。
“灵籁!”美人城城主失声惊呼,再也顾不得凶险,足下一点,如穿花乳燕般飞扑过去,在封灵籁颓然倒地之前,一把将其揽入怀中。
触手处,只觉她浑身滚烫如火炭,却又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气息紊乱狂暴,脉搏更是如同失控的奔马,狂乱无章。
城主抬头,看向青山公子,眼中满是焦灼与求助,声音已带上了哽咽,“她…她这是……”
青山公子面沉如水,迅速封住自己右臂几处穴道,阻止那阴寒邪气的蔓延。他快步上前,三指搭上封灵籁的腕脉,凝神细查。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沉声道:“真气逆冲,阴阳反噬,心魔入髓…此乃走火入魔之极深征兆!且她体内…似乎还有一股极为歹毒的异种真气盘踞不去,不断催发戾气,侵蚀神智!若不及时疏导镇压,恐有…经脉寸断、神智尽丧之危!”
他目光扫过封灵籁肩头被若衣软剑刺破的衣衫,又看了看她嘴角那诡异带着疯狂意味的血迹,眼神凝重无比。
美人城城主闻言,身躯剧震,低头看着怀中之人苍白、扭曲、痛苦抽搐的面容,曾经明艳照人的脸庞此刻毫无生气,只剩狰狞与痛楚。
滚烫的泪水无法再抑制,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落下,滴在封灵籁染血的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她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声音破碎而温柔:“灵籁…不怕…灵籁不怕…我们定能救你…定能……”
*
极明殿内。
在天将破晓之时,百鬼生终是将封灵籁一缕游丝般的气息,自鬼门关前生生夺回。
城主见她气息稍定,心中稍宽,方欲近前探视,却被百鬼生素手轻抬,阻住了去路。
“城主且慢,”她语声清冷,如玉石相击,“容她静养片刻。属下有要事,须与城主细禀。”
城主闻言,只得按下心中焦灼。念及方才凶险,她对若衣终究难以全然放心,遂沉声唤来十数名隐于暗处的护卫,命其与若衣一同守护封灵籁榻前。
但见人影幢幢,悄无声息地将那小小内室围得铁桶也似,水泄不通。直至确认再无疏漏之虞,城主方才略略颔首,与青山公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随在百鬼生身后,三人步履轻捷,无声地转至西首偏殿议事。
甫一踏进偏殿,百鬼生旋即转身,面色凝重如覆寒霜,那双惯常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也染上了深深的忧色。她对着城主深深一揖,声音沉凝,字字清晰:“城主恕罪。小姐的伤势,属下倾尽全力,暂时是稳住了心脉,吊住了这一线生机。”
她微微一顿,语气中带着不容错辨的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然则……属下医术终究有限,只堪续命,无力回春。小姐体内那股诡异阴寒之气,如同附骨之疽,盘桓不去,属下实难将其根除。”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城主,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决然:“若要小姐性命无虞,彻底拔除这隐忧沉疴,普天之下,恐唯有‘医圣’戚玉嶂亲临,方有十成把握!”
此言一出,偏殿内烛火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城主身形微震,方才在封灵籁榻前强自压下的惊惶焦灼,此刻如潮水般汹涌回卷,瞬间攫住了她的心神。
医圣戚玉嶂,这个名字,重逾千钧。
此人医术通神,活死人肉白骨,其名早已是江湖传说。然其皆传性情孤僻乖张,踪迹缥缈难寻,更有传言其救人全凭一时兴起,千金难买,权势难动。莫说寻常人,便是王侯将相,也未必能请得动他半分。
“戚玉嶂……”城主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平日里掌控全局、杀伐决断的威严,此刻在这生死攸关的重压下,竟显得有些脆弱。她目光死死锁住百鬼生,仿佛要从她眼中榨取出一丝希望,“除了他…便无人可行了么?”
百鬼生眼中忧色更浓,缓缓点头,声音艰涩:“是,他是小姐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