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
一个斩钉截铁的字眼,如同金石坠地,骤然砸破了大殿的沉寂。
城主与百鬼生俱是心头一震,目光如电,齐齐锁在青山公子面上。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他眉峰如聚,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百鬼生喉头微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字斟句酌:“公子…确定么?”
青山公子眸光锐利如寒星:“确定!事不宜迟,速去准备,越早越好!”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百鬼生闻言,下意识侧首望向城主。
城主迎着百鬼生的目光,樱唇紧抿,终是极缓而沉地点了一下头。
百鬼生得了示下,不再多言,抱拳当胸,深深一礼:“属下遵命!”
话音甫落,便即旋身,步履如风,转眼便退出了这气氛凝滞的大殿。
*
半月风霜,百鬼生终自南疆险恶之地,携回了那传闻中能逆天改命的“燃魂续命蛊”。
美人城,极明殿内。
城主与青山公子并肩立于封灵籁病榻之前,目光胶着于榻上那苍白的人儿。
百鬼生手托一方寒玉小盒,盒中一点赤芒幽然闪烁,正是凶险莫测的蛊虫。
百鬼生面色凝重,沉声问道:“此蛊凶戾,需以一人精魄为引,饲喂母蛊,方可续命。母蛊入体,饲主轻则元气大损,寿数难永,重则……魂飞魄散。此等干系,非同小可。城主,公子,您二位……究竟由谁来承此重责,种下这母蛊?”
话音未落,两道斩钉截铁的声音已同时响起,字字铿锵,竟无半分犹疑:“我来!”
青山公子眉宇间一片决然。
城主亦袍袖微颤,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惊涛翻涌,却是半步不退。
百鬼生目光如电,扫过二人脸上那份执拗,心中暗叹一声孽缘。她缓缓摇头,声音愈发低沉,字字重若千钧:“燃魂续命,母蛊只得一种。一人饲之以换一人之命。此乃天道铁律,绝无二人同承之理。二位……还请三思,速做定夺!”
百鬼生手中小小的寒玉盒内,那点赤芒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骤然炽盛,如一点将熄未熄的炭火被风猛地一吹,散发出灼人而诡异的热意。
赤光映在榻前三人脸上,明灭不定,更添几分肃杀与焦灼。
“我来!”
这两字如惊雷炸响,余音未绝,两道身影已同时动了。
青山公子素来温润如玉,此刻却似换了个人,青衫猎猎,身形如电,右手五指箕张,快逾闪电般便向百鬼生掌中那寒玉盒抓去。
指风凌厉,带着一往无回的决绝。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灵籁的命,他来续!这代价,他来付!
“不可!”城主一声低喝,声如金铁交鸣,震得烛火摇曳。
她身形不动如山,左手袍袖陡然翻卷而出,似一片厚重的乌云,裹挟着沛然莫御的内劲,精准无比地拦向青山公子的手腕。
袖风激荡,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一声沉闷的气劲交击之声响起,青衫与袍袖一触即分。
青山公子身形微晃,被城主浑厚劲力阻得退后半步,手指离那寒玉盒堪堪只差一寸。
他霍然抬头,眼中再无平日的清朗,只有一片燃烧的赤红,死死盯住城主:“你!”
城主收回袍袖,面上沉静如水,眼底深处却有惊涛在无声翻涌,那是一种混杂着心痛、焦虑与坚持。
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你可知此蛊凶险?你一身武学,乃当世奇才,前途无量,岂能轻掷于此?”
“轻掷?”青山公子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凄怆,“城主大人坐拥整个东安暗网,权柄在握,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你有个闪失,这几十年的绸缪,又将如何?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唯灵籁一人而已!况且我本就是该死之人,若不是血仇未报!仇人未死!我怎么会苟延残喘至今?如今,这‘燃魂’之责,舍我其谁?”他字字如刀,直指要害。
百鬼生立于两人之间,手托玉盒,如同捧着烫手山芋,又似捧着催命符箓。
她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两位当世俊杰为仇所困,为爱相争,心中亦是百味杂陈。
她深知,无论谁种下这母蛊,结局都难逃悲怆。见二人僵持不下,她只得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催促:“二位,情义固然感天动地,然此蛊离不得这寒玉盒太久。盒开则蛊动,动则必择主而噬!再耽搁下去,不仅小姐生机流逝更快,便是这母蛊,恐也……”
她话未说尽,但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够了!”青山公子猛地一声断喝,打断了百鬼生。
他眼中决绝之色更浓,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不再看城主,目光重新落回那寒玉盒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伸出时,手上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薄刃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