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只有‘拖’字一诀或可破局。”当夜,谢悬如是说。
郢国,花溪州,古琴泽。
一辆黑色的马车飞驰在滩涂上。
滩涂中流水沟壑、灌木丛生。湿地之上绿茵如毯,盛开着大片紫云英花海。
此处人迹罕至,本是泥泞难行,但这辆马车却跑得飞快。
那是一架极高大的车架,紫黑两色为基,样式庄简古朴。厢体四周有四方围栏,一面各立着三名弟子警戒,车辕前三十六匹飞云马同力奔腾,声势浩荡、气势飞虹。
如此高速飞驰下那车厢却异常平稳,无半点颠簸,细观处其车辙留印极浅,原来车轮竟是微微悬空浮于地面。
这便是大墟车的又一玄妙了。
行得近了,车上有人喊:“落雁荡入口到了,快去禀报掌门!”
马车至此戛然而止,不一会陆陆续续走下一、二十人等,分列两侧。谢悬也跟着走出车厢,一见眼前景致,忍不住脱口赞叹:“好一个‘鸿雁难渡,猿猱愁攀’的落雁荡,果真名不虚传!”
古琴泽,相传上古先贤开天尊曾在此酬琴谢知己,亦是其断弦沉琴之地,千百年来异闻不断,引得寻宝之人络绎不绝,却从未发掘出什么秘宝,寻宝之风也渐止歇。
以谢悬所见,这古琴泽方圆千余顷,湖面宽阔,一望无际。那湖面如镜,清澈见底,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大泽南岸,一座峭壁悬崖凭空拔地而起。
峭壁高约百丈,耸入云霄,每年南飞渡鸟在此撞死不知凡几。崖顶之上终年白云缭绕、古树参天,偶尔天青云开之日,可见山涧流淌、郁郁葱葱,宛若仙境。
有诗记曰:
鸿雁难渡风泣鹜,猿猱愁攀霜浸柏。
峰峦叠嶂云雾起,溪流潺潺入画来。
因而得名落雁荡。
如此一个洞天福地般的神仙胜地,外面哪里看得出半点险恶,谁又能知里面竟有一头凶兽盘踞等着众人自投罗网。
繇蛇,又称相柳蛇,相传上古凶神相柳的后裔所化,因性情凶猛、肉身强悍,有双剧毒,乃是源界修士最头疼的生灵之一。
繇蛇之毒,一名“臭液”可腐蚀土石,一名“涩水”灼烧灵气。
作为魔界属种,繇蛇厌恶灵气,偶然有流落到源界的,就会喷出毒瘴毒沼用以自护。
涩水之毒无色无嗅,即使是源界高修大能亦难察觉,往往察觉后早已毒入肺腑。再倒霉点的,一不小心陷进繇蛇臭液沼泽中,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灵脉全损,绝不是危言耸听。
好在繇蛇之毒虽烈,但若无魔气补益,十五日后便会衰减,毒瘴散淡。
除此之外,繇蛇还有一难缠特性少人知晓。
此蛇灵智已开,若非蛇属生灵却身怀蛇类血肉精华者,遇之极易激惹。因此才有万蛇之祖之名,又名祖繇。这事在场的恐怕只有谢悬知晓,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他也没有如实相告。
谢悬左右张望,视线无经意间掠过列队中四人。
四人也看到他,甫一照面表情各异。当首一人首先笑了笑,笑容中隐含些许讨好意味,身后那人却面露不屑,有人扯他衣袖,他却索性将头撇开,只差没把“不爽”两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最后两人或事不关己,或面色尴尬。谢悬笑吟吟地点点头,以显大度。
笑话,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等一会进了落雁荡,所有人包括谢悬他自己,都会是护卫师父他老人家的盾,约莫也等于同生共死的“兄弟”了,受点脸色又有什么要紧!
虽然其他人全然不知情,就算知道大概率也不会愿意。
谢悬脸上带笑,眸中却藏欲来风雨。
*
三天前,谢悬拎着食盒行走在金柱穹顶下,突然感应到有人提到自己名字。
自从重生回归后,他的神魂比寻常筑基修士强大了许多,能感知到更多以往无法感知的声和影。
他将耳附在墙上,听到屋内果然有人闲谈,说的是他,内容却不太好听。
“师兄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在哪逛不好逛,他非要到这穷乡僻壤地方来逛?”
“可不是,本来十天出头的行程,都十八天了咱们还在郢国顺义耽搁,猴年马月才能回去?”
“我也快急死了,年初时花重金定制了一把法宝,下旬便能认主了,若是晚回误了收灵,定金都是不退的,这怎么办!”
“那有什么办法,自求多福罢!谁叫有人仗着后台任意妄为,咱们还不能拿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