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木桥,山腰处是蜿蜒槐花成林,簇簇翻滚如雪,如今纷纷落地,锦绣似的铺了满路,穿谷风过,花香沁来满鼻香,凑近一看,枝头槐花已有些泛黄,不影响香飘十里。
沈相楠踏过脚下的残花,鞋靴随动作掀起二三瓣花朵翩飞,竹篮斜挎在他的小臂上,沈相楠左右挑了好久,才挑中一颗生得茂盛的槐花树站定。
随后他脚尖熟练点地,顺着槐树布满纹路的树身翻上枝头,一脚撑在硕大树身,一脚翘上枝头,待身型稳固,沈相楠弯下腰,轻轻携去身下枝桠缀满丰润玉洁的槐花。
他一边抚摸过花枝,一边对谢宁之道:“我年少时经常来摘槐花,去晚了这里生得好的槐花就被人摘光,只剩下香味不怎么重的老槐花,做起来就没鲜花味道好。”
“先生,你吃过槐花没有?”
谢宁之向他缓缓走来,听他一问,便摇摇头。
沈相楠手指动作轻柔,还是避免不了枝头有二三朵槐花从高处坠落,谢宁之行至树下,抬手刚好接住高处落下的一朵槐花。
沈相楠从高处看他,一只手将摘下的槐花放进篮中,谢宁之就在他澄明若然的视线里,将手指上一朵小小槐花递至嘴边,微微开口含进唇中。
沈相楠霎时挪不开眼。
“别有风味。”谢宁之评价道。
谢宁之是想尝尝槐花什么味,倒不晓得沈相楠这时心绪早飞到九霄云外去。
愣神好一会儿,沈相楠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喉头上下滑动,只得干咳两声,便移开视线继续摘花,他想好好挑长得好的槐花放进篮中,无奈再怎么看眼前无暇白茫茫一片,脑子里全是谢宁之方才的模样。
好不容易摘满一篮子,沈相楠用手掌轻轻覆盖住盛满槐花的木篮,一跃而下稳当落在谢宁之身侧,若无其事地说:“先生看看这篮子槐花,生得好吧?”
谢宁之方想接过仔细瞧,谁知沈相楠倏然使力拉过他,竹篮在他转身时落地,满篮刚采的槐花撒出一半。
沈相楠将谢宁之压至身下,靠向那槐花树身,槐花树一瞬承受两人身量,枝头又落下朵朵残花,落了沈相楠谢宁之满肩。
谢宁之正欲唤他,唇间便被堵住,沈相楠捏紧他的腕子,倾身将他压制在槐树前动弹不得,想动不能动,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唇舌被对方缠/绕,急不可耐索求着。
谢宁之被他吻/得眼底泛起雾气,得不到足够的呼吸而逐渐起/伏的胸膛紧贴沈相楠,唇/齿相依良久,沈相楠才舍得离开,谢宁之眼角蔓延起红润,浅息轻/喘看向他:“你方才摘的槐花,可惜了半篮。”
沈相楠用鼻尖蹭着他的脸侧,在他耳边低喃:“来吻你,天地万物不可惜。”
沈相楠的手不安分地滑至谢宁之身后,将他托起,谢宁之被他突然这么动作一吓,只能用双腿依靠在沈相楠腰间,两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他知晓沈相楠想做什么,气息交/融之间,谢宁之半推半就,对沈相楠说:“这里不行。”
沈相楠欲要再吻上去,谢宁之偏头躲过他想落在自己唇上的吻,厉声说:“不行!”
沈相楠注视他,把谢宁之的脸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两遍,才和他分开一段距离,笑着对谢宁之说:“那你亲我一下。”
谢宁之只是看他,没有依他所言,沈相楠等不到动作,于是就着这个姿势将谢宁之往上不轻不重颠了颠,谢宁之皱起眉,以为他真要诨来,用力向外推他的肩,喊道:“沈相楠!”
沈相楠紧紧抱住他,把他的动作压下,言语轻佻道:“别乱动,要掉下去了。”
谢宁之眼尾红晕更甚,有些气急败坏似的瞪向沈相楠,这是沈相楠第一次在他冷静自持的先生脸上看见这种神情,哪怕上次在竹舍的肌/肤相亲,他也未曾露出此刻羞涩,倒叫沈相楠十分新奇。
沈相楠看得入神,还不忘说:“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下去。”
“该是长大了,懂得和我讨价还价了?”谢宁之平复呼吸,道。
“亲一下不难吧?”沈相楠蹭着他的脸颊,小猫撒泼似的催促他,“快点,亲我。”
谢宁之在对沈相楠的予求上没有哪里不好意思的地方,不过他方才有转瞬的想法觉得自己如果再这样惯着沈相楠,说不准哪天出口的话都得作无用功。
他思考半晌,最终还是心软,凑上前去贴住沈相楠的唇。
沈相楠不敢把人逼得太紧,况且地方实在不对,得了吻见好就收,扶着谢宁之的腰放他下地,待谢宁之站稳后,他俯身至谢宁之耳廓,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喃语,说:“槐花味的,多谢先生。”
谢宁之转头看他,沈相楠勾起一抹笑,悄然走到方才倾倒的竹篮旁,将只剩下半篮的槐花带起,面不改色继续去补上撒出的槐花。
谢宁之在他身后幽幽道:“登徒子。”
沈相楠没听清,在不远处转身问:“什么?”
谢宁之不说第二遍,他伫立原地,枝头繁花临风摇晃,晃他肩头槐花拂了一身还满。
槐花纷纷洒洒,沈相楠像是隔着落英缤纷望见绥永十四年那场雪里的谢宁之,是他从未亲眼见过,一身傲骨,踽踽独行,长辫及地系满银丝的十六岁少年。
沈相楠心觉他错过谢宁之太多。
他握紧手中竹篮,转身要用槐花填满。等到竹篮再次盛不下时,他回到谢宁之身边,不太满意地对篮中槐花翻来覆去,说:“我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第一棵槐花树生得槐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