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炘翻身坐起,抓开钺好的手,跳下床,走到门口,掀开布帘,门口没人,远处的巨剑形成一道墙,人影憧憧,金石乱飞,其中一个身影骨炘认得,是神。
大半夜的,他在干什么?
一只手搭在骨炘肩上,骨炘反射性的抓住对方的手腕,反手将人叩在墙上。
“放开。”
是钺好,骨炘松手。
钺好活动肩膀,转动手臂,“大半夜的,不睡觉。”
回到泥屋,钺好死活不肯回自己的屋,赖在骨炘屋里。金泪蜷缩在地上,骨炘再次掀开布帘,剑林已经不见,神也不见了。
钺好掀开布帘,只看见雨夜,“下雨天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欠我两头猪,还不快回去睡觉。”
钺好整天猪不离嘴,骨炘赖不掉,丢下布帘,拿起床上的衣服盖在金泪身上,跨上床贴着墙躺下。空出的位置被钺好占领。
骨炘睁着双眼,今天回来时泥屋很安静,平时挡在门口要求上供的人意料之外没有出现,刚刚那些和神打斗的影子是谁?门口的哪些人去哪儿了?
熬到天亮,钺好跳下床,单手提起骨炘,“别装睡,今天你要赔我两头猪。”
“还有你,别睡了,起来。”钺好丢下骨炘,踢金泪的脚心。
金泪身体抽动,揉着眼睛坐起,揉了一指的泪水。钺好心说,明明没用力,这也要哭。
金泪双眼布满血丝,蹲在地上,仰着头,“我们今天要去昨天去的哪里打猎?”
昨天去的地方阴森森的,想起来就头皮发麻,钺好取下墙上的铜弓、石箭,踢开背篓,撕开一条破布,把弓箭栓在猪背上,拧出一条绳套在小猪颈上,手腕用力,拽住疯跑的小猪,“换个地方,今天打的猎我谁也不给。”
骨炘挪下床,取下靠墙的杀猪刀挂在腰间,走出泥屋,停在门口的陶缸前,双手伸进缸里,捧起一捧水洗脸。
右脚脚底咯着石头,刺得脚底板疼。骨炘双手撑着缸沿,挪来脚,眼睫上挂着的水珠模糊视线,她踩到的好像是一粒金石,昨夜与神打斗的那些人也吐出很多金石。
堆满泥的脚踩中石头,钺好双手抓着缸沿,上半身弯曲,整张脸浸进水里。
连着几天没好好吃饭,也许是眼花了。骨炘抹去脸上的水珠,扭头观察其他泥屋。
之前挤在墙边的人占据空置的泥屋,瞥见骨炘的目光,快速低下头,别开眼。
这些人骨头上挂着一层皮,猎不到食物,他们很快会被泥屋吞噬,成为脚下的泥土。
“喂,傻了吗?”钺好泼起一手水溅在骨炘脸上,“喊上你的小跟班,跟我走。”
钺好很强,跟着她能找到猎物,骨炘喊来脸色苍白的金泪,跟着钺好出屋。
挡雨的芭蕉叶被扔在路边,铺陈百米的人现在只剩下不到十米,比昨天少了一半,他们两颊凹陷,眼珠凸在眼眶,干皱的皮肤挂在四肢。这些人无力捕猎,只能趴在门口,乞求善人大发善心,能活下来的已是佼佼者。
昨天去的是泥屋左边,钺好带路走向右边。小猪直冲冲往前走,钺好晃动绳子,打中骨炘脸颊,骨炘侧头,瞥见身后躲在草丛里的人。
钺好要她看后面跟着的小尾巴。
从出泥屋,这群人就远远跟着。他们打不着猎,是想跟着分一杯羹,犯不着和一群饿狼结仇,任由他们跟着。
泥屋远远甩在身后,穿进黑棘林,鸡鸣声响,尾巴们逮着野鸡欢呼,钺好抓紧布绳,“你倒是大方,到手的猎物直接让给他们。”
两侧的黑棘林里藏着不少野鸡,骨炘抓住一只鸡,扯上黑棘,松松垮垮捆住双翅,丢在路边,“野鸡瘦小骨头多,不够你塞牙缝。”
横生的黑棘遮挡视线,钺好勒紧布绳,取下背上的钺挥臂砍断黑棘,一窝青壳鸟蛋掉在地上。钺好捡起鸟窝,抓走一颗蛋,敲在钺上,剥开仰头倒进嘴里。
“呸——”浓烈的腥味弥漫在口腔,钺好吐出蛋芯。
蛋芯在地上连续弹了几圈,平稳落在泥坑里。一颗黑底金芯的……蛋芯,呸呸呸。”钺好连呸三声,丢下鸟窝,抬手抹嘴,“这是什么东西?”
“坏了的鸟蛋而已。”深渊常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鸟蛋也尽不相同,骨炘举刀砍下挡路的黑棘,“你确定这边有猎物?”
“找不到猎物,你就是猎物。”钺好踢翻鸟窝,鸟蛋散在地上,裂开一条缝,其中一颗碎成两半,流出污黄的液体,露出黑底金芯的蛋芯。
突来的野鸡横冲直撞,直直撞在钺好腿上,身体摇晃,栽倒在钺好脚下。
钺好提起野鸡丢给金泪,“拿着。”
黑棘林摇晃,咯咯声涌来,数不清的长尾鸡冲来,小猪受到惊吓,往前乱窜,钺好勒紧绳,抬手护住脸,“这些野鸡都疯了!”
骨炘一手抓住飞来的野鸡,一手扯住野草捆住野鸡的翅膀,脚下堆出“鸡山”,漏网的野鸡被身后的尾巴逮住,每人手里拎着四五只野鸡。野鸡乱飞,前面肯定有更凶猛的野兽。金泪提着野鸡,“鸡够吃了,回去吧。”
钺好:“够你吃!”
金泪低着头,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