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枫怔了下,“喂,我才进来五分钟,你确定要讨论这事儿?在医院,在你这样的身体状况下……”
柏屿似笑非笑地说:“反正每次你都逃避,什么场合说这件事并不要紧。”
“你今天是怎么了?”
柏屿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摔坏了。”
俞小枫晃了晃手上的水果篮,“我连这可爱的水果篮子都还没送出去,怎么就开始说这么严肃的事情了?”
他把篮子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一根香蕉,剥了皮递到柏屿手中。
“手还没力气。”
俞小枫把香蕉喂到他嘴里,嗤笑他:“动物园的猴子都比你灵活。”
柏屿懒得理会他的讥讽,三两下吃完了香蕉,“你别转移话题,今天就想聊一聊严肃的事情。医院这么肃穆的地方,我看挺合适的。”
俞小枫耸了耸肩,一副你想聊那就聊的意思。
“还记得我手上这个纹身吗?”
“当然记得,那天我们赚了钱想要挥霍一顿,就去马路牙子对面找了个纹身店。”
“你总是这样。”柏屿轻轻叹气。
俞小枫无辜地摊摊手:“我怎么了?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你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吗?”
“情人节,我们一起卖玫瑰花赚的钱。”
“情人节,我们一起去纹身,我喜欢鱼,你也喜欢鱼,你把鱼纹在我的身上。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
“这难道不是一种该死的撩拨,就和你经常做的没边没际的事情一样。”
俞小枫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轻骂他:“神经,你脑子真的摔坏了。”
柏屿苦笑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一个词叫做因果报应,还真是,还真是。他现在变成了那些凯瑟琳们,变成了沈西砚,变成了一个对感情有所图的人。不同的是,柏屿对于自己不要的感情一贯是坚定的拒绝,但是俞小枫总是含含糊糊地让人无法明白。
“说真的,你出去读书那么多年,游历花花世界,见识和眼界都比我要多,肯定知道自己要什么,但你有时候也要想想自己不要什么。”
“爹味有点重了。”
柏屿费力地轻抬了手臂,威胁道:“要是我能动,肯定把你揍一顿。你知不知道,你总是什么都想要?”
“你生病了怎么就开始做教导主任了?”
“你自己又不主动说,我只是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很多事情是搞不明白的。你想要什么,你又不想要什么?” 俞小枫反问他。
“我虽然不是巴厘岛土著,但一出生就长在这片土地了,这里对我来说就是家……”
“家?我从小就听你说讨厌家、没有家。”
“爸妈还在的时候,只顾生意,家就是社交的场所,每天好酒好菜,招待四方贵客,但三个人却从来没有一起坐下来安安静静吃饭的时候。爸妈一走,我就成了孤儿,更没有了家。即便如此,巴厘岛也是我唯一容身的地方。不像你们,对你们来说,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站、后花园,或者紧紧是短暂旅居的地方,总有一天,你们会离开这里,回到你们的故乡。我没有故乡,这里就是我的故乡。听上去可能很好笑,但是如果回答说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是在巴厘岛拥有一个真正的家。”
“一个真正的家?”
“这不难理解吧。”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样一个不喜欢拘束的人竟然想要一个家。有家就有牵绊,有牵绊会让人软弱。你一向只想做个强者,不是吗?”
“人总会渴望自己缺失的东西。”
“所以当初你才会搬过去跟那群巴厘岛土著一起生活,就算现在也不愿意搬出来?”
“我当时无处可去,苏亚奶奶好心收留我,我永远心存感激。”
“你该还的也还的差不多了,这么多年为他们尽心尽力。”
“在苏亚奶奶家里,我看到家的另一种可能,不是只有利益、钱财,还有互相依靠和扶持。”
“世界上只有两种家庭,幸福的和不幸的,我们俩都属于后者,所以才玩到一起。我不喜欢你跟那些土著混在一块儿,你这样一点都不酷,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你看,你总是想拥有一切,包括我的意志。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吗?”
“我们之前那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撕开这一切?” 俞小枫受不了柏屿逼问的眼神,他挪开眼睛,透过病房的玻璃看见沈西砚东张西望的模样,心里更加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