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沈西砚坚定地说。
柏屿抱着双臂,心想这小孩儿可真倔,认定的事情就铁了心要做到,注定要吃不少苦头。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又继续启程,海拔2000米之后,火山地形开始露出磨人狰狞的样子,沈西砚心慌地意识到,方才累死累活自己以为的极限难度,其实不过是这次爬山的初级阶段。现在好路几乎没有,他们在灌木丛中穿梭,碎石和火山灰不断,路面陡峭又光滑,一不小心就会跌进未知的深渊。
更让人绝望的是就在他们闷头专注赶路的时候,天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闷雷。
出发前柏屿看过天气预报,上面并没有任何下雨的预警。好在他知道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常年在登山包里准备着应对各种天气的装备。
大雨来势汹汹,很快就从天上砸下豆大的雨点,冒雨踩着湿滑的地面继续往上爬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雨,” 柏屿喊了暂停,从包里拿出一件雨衣递给沈西砚,“你先穿上。”
沈西砚带了那么多东西,唯独漏了雨衣,觉得自己实在太蠢,“那你呢?”
“我习惯了,不大需要这个,而且衣服是速干的,没什么大碍。”
沈西砚只好谢过他,把唯一一件雨衣披在自己身上。
雨点越积越大,越积越重,霹雳吧啦从天空砸下来,就连山上的土腥气都被雨水带了出来。山路自然是更难走了,而能够避雨的地方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么大的降雨,加上这里松软的泥土,很容易形成泥石流,如果雨量持续变大,那待在这里的风险就会变得更大。往下走已经来不及了,往上走难度和危险又极其大,一时间两个人进退维谷。
柏屿拿起沈西砚的登山杖,“拉着我,注意脚下的路,我们再找找可以躲雨的地方。”
大雨把柏屿浇了个透,山上的温度很低,他的声音中都冒着寒气,而沈西砚此刻已经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了,但是他绝不可能多说什么,只是迈着虚浮踉跄的步伐跟上柏屿的节奏。
“坚持一下,如果能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我们就能好好休息。”柏屿在大雨里喊道。
沈西砚用力地点头,隔着雨雾回喊道:“我没事。你只管往前走,我会拽着你的!”
超级大降水让山上形成了各种溪流,溪流的水越积越多,渐渐变成了一条条小河,他们现在每走一步都困难重重,需要打起万分精神,不得出一点差池。
跋涉了很久,终于有一个山洞出现在他们面前。山洞在湍急的小河对面,需要跨过去才能抵达。沈西砚不会游泳,如果这时候有什么闪失,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所以柏屿捧住他被雨衣包裹的身体,大声提醒他:“一定要打起精神,保持专注,不要开任何小差,能做到吗?”
沈西砚从未消耗过那么大的体力,还在如此大的体能消耗下碰上这样倒霉的境遇,虽然穿着雨衣,但是雨水几乎毫不费力地钻进他的身体,他觉得身体就像浸在冷水池中,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冻得他瑟瑟发抖,嘴唇发白,更要命的是他的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就像雨水也入侵了他的脑袋,原本轻盈的头脑现在也沉重无比。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地望着柏屿,压根儿没听进去他说什么,只看见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
柏屿败下阵来,朝他吼道:“听好了,沈西砚,你要紧紧拉着我,否则你可能会没命,知道没有?”
沈西砚点点头,他太疲倦了,但他模糊地感觉到柏屿表达的意思。
柏屿一只脚探进了水里试了试深度,然后移动另一只脚,每走一步,他都要回头看一下沈西砚,好在他此刻呆归呆,还是很听话的。
河流的水更冷,冷意从脚底往上钻,冻得人双腿都要麻木了,上面流下来的河水愈发湍急澎湃,像一个血盆大口要把两个人吞没,,如果不尽快跨过去,阻力只会越来越大。柏屿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探,又要留意后面的尾巴,还要不时抬头留意周遭的环境,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前进。
忽然一阵”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面滚来一堆碎石,直冲柏屿的方位,水势阻力太大,后面还有个拖油瓶,他来不及敏捷脱身,只能以徒手相搏,心想这下完蛋了,之前轻微脑震荡躲过一截,现在被石头一砸不是死就是痴呆了。
沈西砚打了一个激灵,被眼前凶险的场景震慑,恐惧席卷了每个细胞,冷意困意乏意统统缩了回去。不能让柏屿再受伤了,他才刚刚康复,又是特意为了自己才来登山徒步的。他不能让柏屿再承受任何的伤害。
这么想着,他的四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从未有过的力量和勇气,原先虚浮的脚步也敏捷起来,他逆着滚滚流水往前走,在碎石砸向柏屿之前把自己挡在了他身前。
“沈西砚,你疯了!” 柏屿冲着他大喊,怎也没想到沈西砚会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