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直言不讳,“是那又如何,我和你做这个交易原本也就是想要得到它。只是我为何想要,这便与你们无关了。”
见此,季衡不再追问,而是道,“最后一件事情,若你做到了,我便将它给你,带我去见息诏国主。”
圣女望着铃铛的目光骤然发冷,她转眼看向季衡,“国主病了,不见外客。你想见她做什么?”
“在下正是听说国主重病难治,所以才冒昧自荐,若是能将国主医好,那便是大功一件。在下胸无点墨,若是能借此机会,一飞冲天,以后便是享不尽的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季衡说着忍不住面露憧憬。
圣女看着季衡,面上的表情变换莫测,片刻后嗤之以鼻道,“想借这个机会爬上高位的人不少,可惜没一个成功的。不如,你将铃铛给我,你想要的,或许,我也能帮你。”
季厌靠在山壁上一直没有出声,圣女瞥了她一眼忽然又道,“你刚刚让她去圣主面前也是为了这个?”
季衡应声道,“拙荆生的不错,可惜肚子不争气,若是能被圣主大人看上,在圣主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或许对在下也有所助益。岂料圣主大人起了杀心,在下这才斗胆和殿下做个交易。”
季厌原本靠着山壁的身子忽然僵硬了,往后挪了挪身子,背抵在假山上。
见他放低了姿态,圣女看了看他身旁低头的女子又去看他,轻嗤一声,“你医术怎么样?”
季衡道,“不才能识百草,救治过一些伤寒杂症的病人,偶尔也看过几个疑难杂症。”
圣女又问,“都治好了?”
季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欲开口,一只纸鹤飞了进来,女子立即打断了他的话,“罢了,如今不便见国主,降神仪式结束后你来找我,记得带上铃铛。”
随着圣女的离开,假山忽然安静下来。
季衡转身,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腰上,忽然怔住了。
那腰肢细弱,似单手便可握住。
季衡心中忽然有些心疼,明明已将养许久,她的身子却还是如此单薄。
“师尊冷吗?”
秋日凄寒,息诏虽地处南方,但夜里也逐渐侵染上了寒意。
季厌随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腰间,有些凉,靠着山壁久了倒是未曾察觉。
她摇了摇头,“我们离开这里吧。”
修行之人,寒冬酷暑又有何惧。她反倒是有些疑惑,季衡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
三日很快就到。
传闻降神仪式前众人需洁净自身,茹素三日,在参拜神树前还需以柳枝点水拂面,方可展示虔诚。
守卫神树街的圣徒一早便换上了洁白无瑕的圣袍,一步一莲灯,延伸到树下。
夜色中,神树下铺满了新鲜的花瓣。
圣女身着白纱赤足而上,腕间足间金铃作响。她有如墨染的青丝,被金线一丝不苟地梳起,而她在花间翩翩起舞。
这是每一代圣女在降神仪式上会做的事情,他们将这舞蹈称作祭舞,祭献自己,以身为媒,祈求神灵降世。
季厌与季衡坐在远处一座客栈的二楼,这里的窗口虽远,视野却好,以她们的目力恰好能远远瞥见神树街的景象。
悠扬的祭音入耳,季厌也瞧见了那个被护佑在中间的国主,她面色苍白,坐在椅子上。不久前见过的国师正站在她身侧,一同望着树下献舞的女子。
“你说,他们祈求的神真的会降灵吗?”
季厌不信神,季衡一直知道。她从未在他面前参拜或提及过任何神,但从不限制别人的参拜。
“或许会,或许不会。”
这棵神树守护息诏上万年了,可是这位守卫息诏的神灵却逐渐消失了,如今年轻的人们几乎只知神树通灵,却从未见过。
季厌曾听一位故人讲过一个故事,曾有一片广袤土地上的人们信奉着他,那片土地上有着许多高山,他的子民喜欢住在平坦开阔的土地上,而他喜欢住在山中朝南向阳的地方。
他们信奉他,奉他为山神,就这么过了万年。
直到某一日,人们再次醒来时,山神和山都不见了。
那座从来不会生长出任何草木的山,消失得悄无声息,而它曾伫立的土地上,第二日奇迹般地生出了一棵树。
起初,这棵树并不会通灵,但人们以为这棵树是他留下来的化身,执着地向树祈祷。
一舞完毕,神树也未有丝毫动静,安静地沉寂在夜色中。
“宋岭,这场闹剧是不是也该完结了,”国主的声音和缓却掷地有声,她望着面露颓然的圣女,眼神漠然中带着冷意。
是了,也该结束了。
男子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圣徒将民众驱散。
圣女回过神来,喝道,“闹剧?什么闹剧?”
“来人,圣女德行有失,难当圣女之位。即日起剥夺圣女之职,押入牢中,听候发落。”
国师一声令下,圣女被左右钳制,她挣不开,怒道,“你们敢!国师,别忘了你允诺我的事情!”
“臣可不记得允诺了殿下什么,或许是殿下最近事情繁忙,记错了。”
“啧啧啧,国师大人真是好手段,前脚答应了舍妹为她夺取国主之位,后脚便将舍妹送入牢中。”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周长赢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发生的一切。
“皇兄!皇兄救我!”圣女嘶声,竭力想要挣脱束缚,却被压的动弹不得。
周长赢置若罔闻,笑道,“本宫与息诏的交易恐怕是做不成了,既然国主与国师都未曾将这场交易挂在心上,那本宫自然也不必再有所顾念。你说是吗,圣女殿下?”
他瞧的不是对面的女子,而是一直立在身侧的周白商。
“揽玉……”坐在椅子上的国主低喃,声音低不可闻,周白商却好似听到了她在唤自己。
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温柔又沉痛。
周白商,不,或许此时该叫她姜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