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朝云今日心神不宁。
他该是心神不宁的。穆弘比预想中要难处理许多。
说到底,当初背刺穆家是接了省里某些人的刀。穆家不安分,偏偏执掌人又是个极自我自私,让人难以琢磨的纯血虐待狂。处理掉穆家,也算是处理了许多人经年累月的心病。
但穆弘不是他们的心病,自然也不愿借刀。
穆家出乎意料地盘根错节,一个海外遗孤居然也能有这样的关系网。着实让郁朝云有些难办。
而且穆弘打定主意要当他老婆的小三!
郁朝云都不想问顾鸢前因后果,是真怕被对方气出好歹来!他心想:穆弘是什么阴间东西,也能配顾鸢这么挑剔的人欢心?
他猜得没错,顾鸢是很嫌弃穆弘。
但嫌弃归嫌弃,小三就是很难打——简直比蟑螂还要难打的生物!
也亏是现代社会。若是倒退个一百来年,是那个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时代,穆弘下飞机第一天郁朝云就找人把他杀了。
难办。且老婆还真对小三没怎么玩腻。
郁朝云该是心生不宁的。
但不知为何,今日那预感格外令人心烦意乱。他提前从公司回来,刚刚进门就听说顾鸢找了个不成器的富二代来家里玩。
在顾鸢之前,郁家老宅老宅对大多数年轻二代来说简直就是禁区。郁朝云看不上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从少时就与他们保持距离。
也就是顾鸢胆子大,谁都敢喊来作陪玩乐。
郁朝云是个经常与老婆吵架的古板丈夫。
他才不管顾鸢有没有玩得尽兴。既然他回来了,那就由他来陪顾鸢;其他人都得乖乖滚蛋。
他走到门前,只下意识驻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家教严格,且婚姻观念传统的郁朝云可以接受与妻子吵架,但绝对不会真的让对方难堪。
提起这点,他便想冷笑。小三理直气壮出入他家这么多次,难道是他这个正主没用,抓不了奸吗?
无非是不想用这样的方法解决问题罢了!
他听见屋内顾鸢与人说话。隔着门板,郁朝云却莫名清晰地听见了两人再说某个赌约。
赌约?
他不自觉将前因后果听完了。
顾鸢知道郁朝云来了。
他轻飘飘地望了富二代一眼,对方脸色惨白地回望着他。
与这人比起来,沈贺都能拿得出手几分——也是当初喝多了酒,美色醉人;不然这人怕是根本没有胆子和顾鸢立下这种赌约。
赌了什么?
大概就是赌郁朝云和穆弘这两位“传闻”人物,会不会也是顾鸢轻易能弄到手的男人。
无聊,但似乎又有几分意思。
那日的顾鸢喝了不少酒,内里痉挛似的疼痛着;酒吧灯光狂乱地自他面上扫过,在这醉醺醺乌泱泱的混乱人群中;顾鸢最美,也最显冷静。
他将如毒药般的酒精一饮而尽,说:“好呀。”
今日,他同富二代说赌约自己完成了。
“丢人,”他翻白眼,“也蠢。穆弘找你麻烦,你不会把我搬出来吗?花天酒地也没长点脑子,看不出轻重好坏,谁听谁的话?”
富二代要是能看得出来,也不会在这里被顾鸢骂了。
顾鸢心想:郁朝云闯进来时,这人可别吓厥过去——想想都头疼,到时候丢给郁朝云处理好了。
他料想郁朝云听得清晰明了,知晓两人的关系不过是一场酒后游戏。
不必说真情,连半分心意都不曾有。
是郁朝云讨厌的那种最轻浮也最随意的游戏。
顾鸢做好了郁朝云勃然大怒的准备。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鸢没说话,郁朝云也没进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门外有人的富二代支支吾吾地为自己找补,却见美人恼火地皱眉,瞪向自己:“别说了!也别出来!”
顾鸢分明听到郁朝云后退一步,转身就走的动静。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他起身跟了上去。
顾鸢出了房间,关上门。见十几步之外的郁朝云停住,深吸了口气之后抬脚还要往外走。
“郁朝云!”
郁朝云又走了几步。
“装聋?真听不见?”
郁朝云猛地转身过来,如顾鸢所想,面色阴鸷可怕到几近扭曲;眉梢抖动着看向顾鸢。
顾鸢往前走了几步,倚在墙边。
“几岁了,郁朝云?以为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就能把这事糊弄过去?”
顾鸢居然还敢这么指责自己!
郁朝云怒火烧心,一时间眼白都可怖地泛红起来。
他知道对方薄情、不贞、半点不爱自己!
但怎么可以这样轻佻随意地对待两人的关系?那个赌约...把他郁朝云当做什么?和屋子里那个酒囊饭袋一样的蠢货是吗!
郁朝云恨得要命,简直想把面前这个人抓起来,嚼碎咬烂吞进肚里。让这幅毫无真心皮囊与自己再无分离的可能——顾鸢怎么敢用这样的方式逼自己分手?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在狂怒之中会不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顾鸢偏偏还笑,带着讥讽又浑不在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