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言说完也觉得好笑,他还是第一次掺和进年轻人的纠纷里。
但凡被其他人知道他的意图,也得骂一句不要脸。如果是郁丛知道了,可能会叫嚷着跟他拼命。
那真是很值得期待了。
梁矜言目光扫到年轻人颧骨的伤,假装意外,继续拱火道:“我助理说,程竞并没伤到你。”
颜逢君原本沉浸在刚才那段话中,突然反应过来:“助理?是那天的林先生吗?”
“是。”
他倍感意外,这个人竟然就是梁矜言?
昨天晚上他惹程竞动手,一回颜家就被颜为良叫到书房训话。得知他是在“默府”惹的事,颜为良当即就要押着他去找梁矜言赔罪,最后因为梁总在外地出差,才就此作罢。
原来这人就是梁矜言。
听说和郁丛的兄长私交甚好,怪不得这两次都像长辈一样照顾郁丛。
他思绪转动间,一瞬的惊诧透露出了涉世未深。
梁矜言见人走神,又问了一遍:“你的伤?”
颜逢君回神,敷衍答道:“和同学起了矛盾,梁总见笑了。”
至于那个“同学”,当然是向野。
昨晚在寝室,两人的确大打出手了,彼此都受了点伤。但颜逢君难以释怀的,却是向野对郁丛的坦然与毫无顾忌,不像他……
他就是梁矜言话里所说,汲汲营营的人吧?
在郁丛看来,削尖了脑袋往颜家言钻,不过是一个贪图名利地位的私生子,而向野正好与他相反。
郁丛会更喜欢向野吗……
梁矜言借着远处灯光,将颜逢君微妙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远处推车碾过路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打破了此处的沉闷。
郁丛浑身是劲地推着两箱花草,朗声喊道:“梁总您先进屋休息吧,颜逢君你过来帮忙!”
梁矜言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别墅,给两个年轻人相处的空间。
颜逢君快步上前,帮人将箱子搬进木屋。
前前后后跟着忙了半小时,搬家师傅才带着空车离开。
郁丛又累又热,却还是停不下来,在木屋里研究梁矜言的花草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正聚精会神,突然听见颜逢君说:“我先走了。”
郁丛抱起花盆的动作一僵,差点闪着腰。
他放下沉重的花盆,转身问:“你一个人?待会儿不跟我一起蹭车回去吗?”
经过半天劳动,郁丛已经对老实版本的颜逢君产生了一点革命友谊。
然而颜逢君的眼神比之前幽怨了一点,像个深闺怨夫看见了背叛自己的丈夫,看得郁丛一头雾水。
不是,刚才不还是好好一个木头人吗?发生什么了?
郁丛放慢语速又问:“所以……你这是要?”
“我要回去,”颜逢君收回目光,“突然有急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离开了,甚至不给郁丛开口礼貌挽留的机会,风一样消失在视野里。
郁丛后知后觉走出花房,已经看不见人影,余光里却忽然有个影子在动。
他猛地转头,就看见别墅落地窗里,只穿着衬衫的梁矜言敲了敲玻璃,然后指向身后。
那口型在说:“吃饭。”
郁丛心中的疑惑被打断,他没再深想,反而忽然察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来了来了!”
郁丛一边小跑一边拍去手上和身上的灰尘,从梁矜言给他指的后门进入别墅。
屋子的装修风格和那间大平层一样,都偏美式复古,浓郁暗沉的色调很符合梁矜言,都是能让人静下来的氛围。
梁矜言坐在餐厅等他,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和碗筷。
在看见餐盘上印着的餐厅名字时,郁丛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不是梁矜言自己做的。
桌上摆了两副碗筷,郁丛这才意识到,原来梁矜言也还没吃晚饭。
之前忙着接他,接他回来之后又在等他。
人还怪好的。
他去洗了个手才回到餐厅,坐下就开吃。
余光瞥见梁矜言也在动筷,不过比他优雅,仿佛不挑食,每一样菜轮着吃,像是设定好程序的仿生人。
郁丛快吃饱的时候,梁矜言已经放下了筷子。
他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捧着慢悠悠地喝,听见男人问:“觉得味道如何?”
郁丛真心实意点点头,比郁家爱去的那个饭店更符合他口味。
“行,以后午餐和晚餐就都吃这家了,送到你学校,记得拿。”
郁丛差点呛到:“您到底准备敲我哥多大一笔啊,管得这么细致?”
梁矜言笑了笑:“心疼你哥的钱?”
“那倒也不是……”郁丛低下头,“就是有点不习惯。”
两人非亲非故的。
而且郁丛总觉得……梁矜言的眼神没那么简单,像在谋划什么。
“行了,吃完饭就赶紧回学校吧。”
梁矜言下逐客令也毫不委婉,仿佛刚才只是为了完成郁应乔的任务。监督郁丛吃完了饭,任务就告一段落。
郁丛刚好喝完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就茫然地被梁矜言送到门口。
车已经停在铁门外等着。
会不会有点迅速了……这真的是在赶人吧?
他不放心地交代:“我的花……您千万别碰,也不用帮忙打理。”
以免又全灭。
梁矜言被他气笑了,但自己养一株死一株的事迹又的确存在,无法反驳。
只能好脾气地点头:“行啊。”
小孩心直口快,忍忍吧,以后总有机会收拾。
郁丛转头走了一步,又不放心地倒回来:“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搬花吗?”
梁矜言:“不好奇,了解你的心路历程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可看见郁丛毫不自知的乖巧神态,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这小孩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吗?
仿佛予取予求一般,很危险。
郁丛听了梁矜言冷酷无情的话,逐渐收起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