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隐岚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夫人终于开口了。便顺着她的话低声应道:
“自然有。明日一早,我便要北上一趟,有一批…檀木需亲自前去商讨价格。”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含笑追问,“夫人怎的忽然关心起我的行程来?”
岳珑珈眼底悄悄一亮,可唇角还未来得及上扬,便立刻板住脸,摆出一副掩饰不住的“柔肠百转”模样,语气柔柔:
“夫君日日不在,妾身独守空房,实在……寂寞难耐。不如……”
封隐岚眼神忽而笑意加深,凑近一寸,“不如我便不去了,留在府中陪你几日?”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没有试探全是挑逗。
岳珑珈被他逼得心跳一乱,连忙摆手:“不不不,夫君事业为重,怎可为我耽搁正事?”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正经,“妾身的意思是……不若趁夫君不在,回娘家省亲几日,也好解解相思之苦。”
她语罢垂眸掩唇,眼尾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封隐岚看得分明,指节微动,低笑一声:“夫人既然说‘相思’,那我若归晚一日,岂不是更罪加一等?”
岳珑珈搓起衣角:“妾身自知夫君事务繁重,奔波在外已属辛劳,岂会为早归晚归计较?哪怕迟归三日,妾身亦无怨言,只愿夫君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岳珑珈面上温婉如水,心中却暗暗咕哝:能不能别再拉扯了,我就说想回娘家,放我走成不成啊……
封隐岚见她这副娇羞模样,眼中波光微动,只觉趣味横生,便也不再多作周旋。
“既如此,夫人便依心意回去罢。何时住倦了,打发人来报我,我自去亲迎。”
岳珑珈听罢,心头那根弦终于松了,神色一轻,眉眼弯弯道:“多谢夫君体恤。”
封隐岚又道:“只是还有一事须提前告知——今晚我在‘醉雨楼’设宴,宴请几位商界旧友,或许归得迟了,夫人不必等我。”
岳珑珈闻言,心下腹诽:自成亲至今,我几时等过你?
但面上仍莞尔一笑,语气温柔:“好。夫君尽兴便是,但切莫贪杯,酒伤身。”
暮色四合,醉雨楼内灯火通明,宾客云集,觥筹交错间皆是封隐岚商界往来之旧识。众人只道他是封家掌柜,却无人晓得他另有身份。唯有一人例外。
那便是纨绔公子——唤作柳让,其乃封隐岚同门师兄,亦是隐于市井的商贾,此刻正执盏斜倚案前,眸中含笑。
酒过三巡,柳让忽以竹箸轻敲瓷盏,朗声道:“诸位且看,咱们封兄如今成了亲,连腰间香囊都格外别致。”说罢指尖一挑,竟将那香囊拈起,故作端详,“咦?这莫不是……落水乌鸦?”
满座哄然。封隐岚眸光一冷,手中酒盏“嗒”地搁下,袖风扫过时已夺回香囊,指尖抚过其上歪斜的绣纹,语气陡转温柔:“柳兄眼力欠佳。此乃鸳鸯戏水——”他抬眼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内子亲手所绣,自然非比寻常。”
封隐岚抚过流苏,又添了句:“柳兄若真羡慕也寻个知心人替你绣一个吧,莫总盯着我的这个瞧了。”
柳让闻言一笑,酒盏转了半圈才开口:“封兄好福气呀,不似我。”说罢一饮而尽。
封府后院,夜色沉沉,四周黑黢黢一片。岳珑珈手执一小块白石膏石,只为锻炼自己的夜视能力。
草丛中、假山后,小桃正躬着身拖着一块漆黑木板东躲西藏,板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岳珑珈却像能洞穿黑暗似的,一有动静便唰地一甩石膏块,精准无误地击中…别处。
岳珑珈一脸认真,心底暗暗道:上回在李通判府,我分明觉察出暗处有人,只可惜那一镖只碎了个花盆。今后若再遇敌,我可不能再让人轻易逃脱。
她眼神一凝,石膏石又一道甩出,擦着木板的边飞过。
小桃兴奋的在木板后边说:“夫人!这次很近了!我再挪动一下,您再打一次试试。”
岳珑珈刚抬起手臂,忽听身后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只见下人瑞福正扶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封隐岚走来。
“夫人,老爷喝得有些多,听说您还未歇息,非要来后院寻您。奴才实在拗不过,只得扶他过来。”
封隐岚醉眼朦胧地笑着,一副醉意十足的模样。
岳珑珈一惊,赶忙把手中白石膏丢到身后,几步迎上前去,扶住他的手臂,语气又气又急:“早就叮嘱过夫君让你切莫贪杯,怎的喝这么多?瑞福,快来帮我一道扶他回书房。”
好在后院离书房并不远,三人踉踉跄跄,终于将人送至榻上安顿妥当。
瑞福告退后,室内便只余二人。
岳珑珈正欲起身去倒杯热茶,却被封隐岚一把拉进怀中。他的气息尚带着酒意,眸光却比酒还烫。
“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