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厢房里,张和正睡得懵懂,忽听老爷“水啊”、“水啊”地叫唤,只道他半夜口渴了怎的,便勉力支着眼皮,取了灶上蹲的一壶茶,往他屋里送。
“来了来了,水来了。”张和打着呵欠推门进去,榻上两人正赤条条绞在一处。
说时迟,那时快,张和眼前白光一闪,两个人影儿凭空出现,下一瞬他便身子一软昏睡过去。
床上两人慌的搂抱成一团,一齐惊叫出声:“仙人?!”“哥?!”
灰衣仙人稳稳托住小张和歪倒的身体,将他打横抱在怀里,鼻孔出气冲床上两人嗔道:“孩子在旁边儿,注意影响!”
白衣仙人则接下张和手中水壶,回头飞眼一笑,面露赞许道:“瞧这狗崽子,恁大的本钱,随我!”
张松臊得想死,急忙扯过被褥遮住两人胴体,再抬头时,对面三人已踪影全无。
阿水将脸埋在他颈窝里蹭蹭,喘着粗气道:“几时与我往月老树下还愿去罢?”
“哪来的月老树?”张松羞道,“你何时许的愿?”
阿水道:“城南湖边,那棵挂满红签的老槐树。我才来那年便去了,人说十分灵验,果然……”
看官听说,其实中秋那晚张松惜别玳安儿的情景,被隐身于巷底幽暗处的阿水全看在眼里。
两年前,仇老官儿将阿水从村上带来之时,便曾领他进县衙拜见。那时阿水才十五六岁,比如今矮上一头,生得又黑又瘦、灰头土脸,见了县令大人眼也不敢抬。
张松听了他身世故事,不禁心生怜悯,便伸手在他乱蓬蓬的头顶摸了摸。这一摸不好,从此阿水便惦记上了,一心往这斯文和善的大老爷身边儿凑。为此他发奋操习师傅教的手艺,很快便能独当一面,只为常在张松跟前儿露脸。
后来他偷偷将原本安置在门楹之上的照妖铜镜,改挂在巷底垣墙之上,借此窥视县衙后门,每日人员出入往来,全在他监视之下。
那晚玳安儿走后,阿水妒火难熄,煎熬不住,便溜出家门,跑到他曾画签许愿的月老树下踹树泄愤。
正哭得眼儿红红的,却见树后头闪出个明眸善睐的白衣男子,自称月老座下兔儿仙,说要帮他达成心愿。仙人教他梳头净面、锻炼身体,又送他两身颜色清爽的衣裳,叫他勤加洗换,此后更是几次深夜现身,适时提点开导,终于促成这桩奇妙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