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要问,这西门庆原不是个热心肠、好积德的人物,如何竟愿下此心机,帮阿水与张松结合?实情是他与徐应悟打赌较劲哩。
话说徐应悟与西门庆打“蓬莱仙境”回到大宋地界,徐应悟照见张松遭遇难事,便安排玳安儿前来助他破局。
原想着他二人青梅竹马、年少相交,这些年各自成长了不少,若能合浦还珠、再续前缘,不失为一桩美事。可眼见着张松春心大动,玳安儿却丝毫没这念头,徐应悟心中焦急,有意再向玳安儿撺掇一二,西门庆却冷嘲热讽,笑他枉费心机。
“岂不闻马前泼水、覆水难收?玳安儿早看透情爱之事,人家漫世界做买卖忙得火热,你又绊住他作甚?再者,那小淫丨妇不过思春寂寞,见着个囫囵汉子便发……唔——”
徐应悟气得捂他嘴,不叫他说。西门庆好容易挣开他手,扬眉笑道:“休得再打我家掌柜主意!横竖是你舍不得他孤独、一心给他找个归宿,当我不知?不信我与你打个赌,你看着,一月之内,我便给他配上种儿!”于是才有“兔儿仙”指点小仵作这一椿。
从此张松与阿水二人痴恋相守不提。徐应悟仍不服输,又嫌小仵作性子阴郁、冷血心狠不会疼人,跨过年来西门号回港之时,他便又拉着西门庆登上巨舰,欲问玳安儿可还挂念张松。
时值月初,一弯银牙高悬,两人携手踏上船舷,海风吹鼓衣衫,送来咸腥湿气。才要推开舱门,忽听里边儿传来“嗯嗯”怪声,西门庆弯眼冲徐应悟坏笑道:“噫,你那‘痴情种子’正与旁人做得好事哩!”两人开眼再看,却双双蹙眉撇嘴,都是一副害了眼疾的膈应模样。
船舱内,玳安儿半躺在榻上,身前却并没有人,而是一只一尺来长、通体火红的狐狸。徐应悟捂眼扭过身去,西门庆却瞧得起劲儿,兴奋地摇着徐应悟手,压低声音道:“看!看!”只见狐狸将尾巴一甩,抱在身前,吐出小舌头舔舐,吃得眯缝眼儿、提着嘴角,一脸痴醉模样。
“三郎乖,吃饱了吗?”玳安儿餍足喘着粗气,伸手在狐狸油光水滑的脊背上顺毛抚摸,“再没有了,都给你了,嗯?”
那畜生摇头晃脑,初生的奶狗儿似的“嘤嘤”叫了两声,似在表达不满。玳安儿遂将它抱进怀里,勾头扑噜它圆鼓鼓的屁股,低声道:“好三郎,乖乖儿在船上等我。不是我不带你上去玩儿,我是怕……世人愚蠢狭隘,万难接受你如今这副模样;再者,你这一身上好的皮毛,我不忍叫人那样看你。你仍在粮舱里睡几日,吃些枣子,我去去就来,同往常一样,嗯?”
小狐狸闻言拱背往他怀里蹭蹭,竟似听懂了人话,乖顺地舔他手指。
西门庆捂着嘴冲徐应悟飞眼儿坏笑,徐应悟拉起他便走。两人回到岸上,徐应悟仍皱着眉不做声。西门庆两手环抱住他腰身,眨眼惊异道:“那畜生,当真是陈三郎?”
“人常说,念念不忘,必有回想。这些年,玳安儿白天黑夜、睡里梦里一心想着他,但凡他有一丝游魂尚在,能感知不到?你可记得五方山上的狐仙庙?陈三郎身骨便葬在那附近。想是狐仙老爷被他二人痴心打动,借他个畜生身子还魂了罢。”徐应悟思之不免动容,定定望着幽冥夜色红了眼眶。
西门庆扳着他下巴左右摇晃,虚眼笑道:“好了好了,看把你操心的,净管些闲事。”又在他嘴上轻啄一口,美目一勾诱道:“你说,那东西好吃吗?多咱我也尝尝?”然后脑袋直往徐应悟怀里钻,还学那畜生咕咕□□。
逗得徐应悟展颜笑了,伸手抽他屁股一巴掌,揽腰带着他往人间富贵繁华之所在,寻落脚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