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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小说网 > 剑尊与剑魔 > 第9章 东门

第9章 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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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皓望着他,笨拙的表情,拥簇的灯光中他终于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的白光并不是一现的恍惚,“父亲说,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阎皓直白地看着孟江,他说的很诚恳。而且他赢了。孟江不再激动地辩解着什么。

他们说的父亲当然不是他们的生身父亲,只是结束他们过去身份的父亲。在众多想要送孩子进宫谋取生路的父母、贩卖孩子的罪犯中,同村的、年幼的孟江总是扼住阎皓的手腕,领着他在本来就不可以选择的道路上横冲直撞,“脖子上挨一刀和别的地方挨一刀,很好选择,不是吗?”在大人的钳制里,孟江显得很有主意地拧着心不在焉的阎皓的胳膊问道,阎皓低头不语,操刀的中年人见此一笑,转手扣下了这个命中注定被抛弃,只是不知道要被抛往何方的精神的孩子。孟江刚刚欲前驱的身体回缩,灵巧地躲过了抓手,全身紧绷而张牙舞爪地贴在墙面,“那你要把我的朋友也留下来。”“有什么不可以呢?”中年人持刀的手,持刀的眼神,像是真的能劈裂一切的做活的手臂,吓退了来者。年幼的孟江仰视中年人变形的脸,脸上只是一张笑着的嘴。那个人摊开大树根茎一样的手,微笑着向他们示好,“哦,不。不要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这可不是给你们用的刀。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嘻嘻。”

中年人轻快地笑着,因为他没有告诉他们他的名字,所以他们都叫他大伯,因为他们在入宫后漫长的人生中早就忘记了还有什么父亲,而他遗存了下来,所以他们很快就水到渠成地把他当作了父亲。

二人即将入宫的前一天,阎皓和孟江在朔风中死枯的老槐树下丢沙包玩。中年人小睡起床,支在门框内看着他们。孟江远远看到站在门槛内的中年人,你等我一下,他交代了阎皓,跑进了房间,给中年人拉来了椅子和厚实的衣物,牵着腿脚素寒的中年人捯饬了起来,“你别这样了。”他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嗯。哪能呢。”中年人嘲笑他,但很快又止住了,“让你不是滋味了。”“不会。”中年人的目光像是抹布般擦拭了一下孟江,很快就在索索的跌落声中转向了门外正在五指的树影下自顾自地朝天丢沙包的阎皓,“你知道张礼仁吧。”

“知道,所有人都说他是五百年一遇的贤相。说他小时候就是天才。”孟江没说在他小时候,人们也总说他是天才。那么张礼仁就好像是未来的他自己一样。

“为了扶植那后宫中的野种。他杀了我在宫里的老师。本来希望你能替我报复他的,但你指望不上了。你太聪明了,不是吗?看到你,我就想起他。想起他最后血乎乎的脸,诅咒的表情,不绝于耳的骂声。其实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人,直到现在想起他,我的头总还像是被他临终的尖叫撕咬般闪电地疼痛,但已经无法想象他那天究竟说了些什么了。就还和以前一样。我总觉得我们斗不过张礼仁,是因为我们很蠢。信了他的鬼话,害死了公主。我总觉得想要做成一件大事,总还是得需要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哪怕是天大的一件坏事——就像是他一样。现在我觉得我错了。”身被刀锯的孟江的脸色微微发青,“我能做到。”他几乎是忠诚地说。

“你做不到...我也不再希望你那么做了。欸,张礼仁干的很好,贾嗣也不错。我错了。”中年人的视线低垂,窝在温暖的衣服里,就像是裹上了茧,“我很后悔,蹉跎了半生,浪费了时间。也把你们给害了。别像我这样。”

孟江缠着白绫的手紧紧绷直,服毒而死的公卿倒在地上,死亡与生命或战或舞的抽搐都已经消失,“这不是很简单吗?”孟江望着眼前拘挛匍匐的躯体渐有展开之势,意识到对方的生命终于已经走到了尽头,他颇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像这样的人早该死了,不是吗?”房间内的阎皓微微眯起眼睛,药瓶虚虚地蜷在掌心,望着孟江手中紧绷的白绫,他对这样的智力游戏并没有兴趣。孟江误以为他没有听清,或者对此不完全之情,遂向阎皓补充道,“不光是灾后重建的钱的事,他不遗余力地打击异己、残害忠良,这就算了,也许那里的每个人都在这么做。但是连与他毫无纠葛的普通人他和他的鹰犬也要去掠夺骚扰,乃至于让其他人家破人亡,这不是太卑劣了吗?”阎皓揉了揉太阳穴,蹲下来,去探死者的呼吸,“反正吩咐我们做什么,我们做什么就好了。”

人们畏惧死者的势力,在民间的歌谣里,频合被一分为二,宫中的皇帝是贾嗣,宫外的皇帝就是他。哪怕拔去了牙齿和利爪,老虎的威力犹在,人们仍然普遍缺乏能够去了结此人生命的胆气。孟江自请如此。“你要带兵出城,不能只有一个人来负责,宫内还需要有人来辅助你。”管理孟江的侍从长说。“不需要。”孟江拒绝道。“我和你一起。”结束完洒扫的阎皓漠然地结束了他们无谓的僵持,“走吧。”阎皓素来劳力不劳心,他不在乎瑟瑟发抖地推拒这件事的人的看法,但他同样也不在乎对此倾注了部分朴素的真心的孟江的看法。

“可惜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像是上一辈那样可以从源头开始干预某些事了,如果能那么做,也许很多事情结局会不一样。”孟江说道,“但既然已经如此,还是希望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阎皓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夕阳下,日光把街道上流窜的黄狗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同样就像是能延伸到大地另一侧的树影之间。这是孟江和阎皓得到重用的开始。也是孟江因为介入宫中的斗争而渐渐被闲置在侧的开端。

手上的毛巾换过三遍,热水换过更多。贾嗣任由自己歪倒在水雾蒸腾的手帕上,脸上血色的裂痕褪去,在不厌其烦的,水雾而非毛巾中的残水的沁润下,他本来白纸的脸色上方渐渐温养出了一层错觉般的薄红。隔着手帕,阎皓的手结结实实地承托起贾嗣任性地施重,手指手心在反复地浸泡下已变得发白发皱。他的眼皮已经不再跳动,脑中的弦绷断了,而贾嗣才刚刚像是从春江的暖水中复苏过来,张开自己斑斓而丰盈的羽毛抖擞地游云于碧。

“你知道霞海之水真正的作用吗?”贾嗣的语气像是小时候欲邀伴读作乱前克制而引诱的悄悄话,他的脸半埋在柔软地毛巾上,整个人乖得像是要滴落、融化,而没有被遮蔽的野心的眼睛就像是紧盯猎物的豹子般饥饿地看着阎皓虽脖颈而上的头脸。

“既然是不为常人所知的作用,那我又怎么能够知道呢?”阎皓坦然地说道,他知道贾嗣想要听到答案,“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频合,所以没有看到过海。但我知道海水是不能够饮用的。最好的食用盐,来自东方的无尽海的方息盐场。霞海地方偏远,有毒水、瘴气、野兽,虽然有贤臣新任,但短时间内形成与方息盐场匹敌的开发,恐怕不能。那想必不是食用。”阎皓思索了一会儿,托出道,“我听说前朝的妃子们中有收集各地的海盐来制作敷用的秘方的。或许霞海的水也有着类似的功效?”

“前朝的妃子?”贾嗣笑了,他一把甩开阎皓架在面前的手,“难道本朝的妃子里就没有这样的不成”

阎皓匍匐,并不辩解。贾嗣就难得像是松口似地说道,“起来罢。不在背后论人,也是你的一桩好处。她是什么偏的怪的也敢往脸上试的,人尽皆知,你也不用为她遮掩。难道这也十分见不得人不成?更何况你多早晚进的宫门,也能知道前朝的事?实在是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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