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限的几次通信来往中,谢悬曾透露过魔界赤地千里物产十分贫瘠,且民风野蛮、茹毛饮血,除却健壮新鲜好□□其他一应俱缺,于是贵族吃玩二事大多围绕于此。
区别在于先玩后吃,还是先吃后玩。
谢悬的一手好红案,约怕不是那时练就的……
郎远推开东厢院扉门,夜深寂静,他怕惊动师妹,于是将手脚动作放得很轻,走到在厢房门前正要敲门时,门却从内打开了。
“师弟,你来了!”门内谢悬一脸热情地招呼着。
郎远有些惊讶:“你知我会来?”
“不是你说的吗!”谢悬表现得比他更惊讶。
“方才在庭中你击掌三次,连说三声‘好’,然后负手离去,‘好’字拆开为“女子”,负手是得背着人,三击掌是三更时分要存心,这意思不就三更你会来,叫我留心别惊动了师妹?”
谢悬认真解释,郎远无语之极,他没想到谢悬从这般清奇的思路中竟能猜得出正确的结论。
不由豁然想起前世某些关于谢悬的传闻,他起于无名时,经历大小征战上万次,在身份未明前,魔界对这位魔界新贵的来历众说纷纭。
有人猜他是上古凶兽遗脉所以暴虐成性,也有称他是天外邪魔所以行事吊诡难测,但纵观谢悬腥风血雨的登顶路,不可否认从来遍洒都是别人的血。
无论是霸绝一方的贵族豪强还是武力非凡的前魔主,但凡实力比他强的、阻碍了他前路的,总是莫名其妙倒在他的脚下,不是巧合地双双火并,便是天灾人祸横死非命,所以谢悬是公认的在历任魔君中不是武力最强,但肯定是最邪门的。
郎远仔细端详面前青年,没有半丝波诡云谲,反而那傻乐呵呵的模样叫人不忍直视,哪有杀戮成性、百战成钢的魔君的影子?
他今夜击掌只是缘为谢悬即兴唱了一支《采菱曲》,听到“东风归家园”一句有感,没想到这都能被谢悬歪打正着,看来多少是有些玄学在身的。
郎远一时都不知该说甚么,只能无语道:“少看一些奇怪的志异话本罢。”
谢悬将门拉得更大,一面直叹气:“知道了知道了,都多久没看了,唉……两百年未见,你说话越发老气横秋了,像个老头似的……”
郎远进得门来,神色淡然并不以为意:“都活了两百多岁当然是老头,难道你不是?”
谢悬露齿展颜一笑:“那当然……”
“不。”
倏然想起听说谢悬登顶时已有相当化神修为,这个年纪这个修为,算一算当然不会是一个老头。
郎远黑着脸在桌旁坐下,从袖中摸出一本类似账簿的册子和一支笔。
谢悬拈出一块牌子本来正要说话,见状好奇问:“做什么?”
“算账!”郎远拧亮桌灯,轻抿的薄唇不紧不慢吐出两字。
…………
谢悬收敛笑容,有片刻怔忡,遂又释然,他笑着说:“早盼有这一天,等很久了!”
想了想,又了补一句:“只是没想到是捏着纸笔来,可比预想中提刀剑来算账强太多了!”
谢悬自以为说的一句俏皮话,却不觉这种故作姿态的轻松,反而流露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担忧。
郎远自然一眼看穿了谢悬的不安,他也只是简简单单将翻开册子,递给谢悬。谢悬接过阅览,这本册子看起来像账簿,其实真是账簿,里面记载了许多产业,例如商铺、车马行、药园、庄园、牧场等,大多与民生相关。
记录较为简略,只是条陈式的列出类型、数量、分布、产出等信息,像是临时手录下来的。
“这是什么?”谢悬不解。
“产业。”
“谁的产业?”
“师父。”郎远依旧言简意赅。
接下来,郎远用小半个时辰详细地为谢悬讲解了册子记载内容,让谢悬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