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听了他的话之后,也没回他,只是眯着眼睛看他,目光很烫。
烫的让程赤有点儿受不了。
他跟着低头躲避目光,动作间竟有些仓皇,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躲什么,“……江尘,”
程赤的屁股挨着沙发越来越远,到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嘶……”
由于动作太过匆忙了,他甚至笨拙的磕着了腿。膝盖那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从骨头缝里传出来似的。可程赤管不了那么多了,这点儿疼对他来说到底也算不上什么。
“程赤!”
“膝盖碰着了?怎么这么急?”江尘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高大的男人就这么蹲在了自己的面前,握着自己的小腿,面色如霜,眉毛都是拧着的。
程赤简短的“唔”了一声,想要把自己的腿抽回去,“就是碰了一下,算不上什么事的。”
程赤皮肤白,畏寒又常年穿着长裤,两条没被太阳照到过的腿简直是白的晃眼,像是一堆新雪似的。
江尘都不敢用力碰,怕稍微用一点儿力那堆雪就化了。
“疼不疼?”
握着程赤的腿,二人就这么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程赤屁股硌在江尘肌肉紧实的大腿上觉得不得劲儿,谨慎的往旁边挪。
“不疼。”
江尘看了一眼那已经红肿的膝盖骨,又抬头,望了程赤一眼。
程赤还是那样的一副表情,讪讪的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自己一定不知道,刻意装出来的笑容竟是这么勉强的。
可程赤的脸色却是很苍白的,额角处还落了汗,一滴一滴的连成了片。
都流冷汗了,怎么会不痛?
程赤又在骗人了。
江尘低着头,视线所及处是那人黝黑黝黑的发旋,看起来难得的柔软。但他知道,要是就这么摸下去,手心是绝对会被刺红的。
柔软只是假象,程赤对他还是不信任。
说来“信任”真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出于家庭关系的原因,江尘自己就很少对其他人产生信任感。他其实也觉得,贸然要求程赤全心全意的信任是一种唐突。
毕竟他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就算再痛苦再不堪回首,那也是现实。
江尘总不会傻到认为做一顿饭就能让他俩的关系回到最初了。更何况他能感觉到,程赤变了很多。
是真的变了很多啊。
生病了不和他说,亲亲的时候也麻木。程赤整个人就像是个刚找到壳的小刺猬似的,明明之前还能像软体动物一样露出肚皮让自己摸摸,现在却牢牢的缩在自己的刺猬壳里。
像封闭一样,程赤不出来了。
江尘去冰箱制冰机里拿了冰块和毛巾过来,不顾程赤阻挡,很执着的帮他一直捂着膝盖的地方。
“不用这么麻烦,就一个小肿块,不管他明天就消下去了,”程赤试图和江尘解释,可手刚碰到那冰毛巾,就被江尘一并给揣进怀里了。
“你别碰,毛巾很冰会冷到。”江尘简短的解释。
他捏着程赤的指尖。这个姿势,那人的后颈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展露在自己面前,因为瘦的原因,后颈骨特别明显,江尘甚至能透过程赤宽大的领子直接看到他起伏的肩胛骨。
瘦的只剩骨头了,怎么这么可怜。
怎么看怎么可怜,怎么看怎么心里难受。
江尘替程赤冰着膝盖,盯着他背后雪白雪白的皮肤,不知怎的,思绪突然飘到了他们高三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程赤把所有的信任通通交付给了自己。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毫不设防的趴在自己怀里,周末二人会一起呆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做题,烧饭,洗澡,拥抱……然后接吻。
他们还一起在阳台种了花。那花出乎意料的坚强,在程赤那阴暗潮湿的小房子里都活了很久呢,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程赤过的不讲究,洗澡用的是那种一块五一大块儿的廉价肥皂。可就是那样的肥皂,在被子里两个人滚了一宿却被烘成了暖呼呼的阳光味,香的让江尘几乎不舍得离开程赤发热的后背,一个劲儿的闻。
“小赤,你咋这么香啊?”
程赤红着脸,他早知道江尘坏,可就算二人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了,还是会被那人突然冒上来的一句情话弄晕了脑子。
“你滚开,别贴着我,不热吗?”
江尘的胸膛紧贴着程赤的背,少年清瘦,蝴蝶骨的轮廓被自己尽数刻进身体里。“程赤……”
“干嘛,”
江尘又笑,温热的气息像是昆虫翅膀似的在程赤耳边扑扇,“程赤。”
“程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