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卷着细沙掠过脚踝时,沈意突然停住脚步。他校服外套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月光在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其实那天在水塔,我藏起的不只是糖果纸。"他弯腰从沙滩挖出个玻璃瓶,褪色的锡纸星星在海浪声中轻轻碰撞,"还有句没说出口的话。"
我接过瓶子的瞬间,他的指尖擦过我的手背。远处灯塔的光扫过来,照亮他泛红的耳尖:"每次看你追着夕阳跑,就觉得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潮水漫过我们交叠的脚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沙哑,"桃桃,我可以......"
话尾被浪声吞没前,他温热的唇已经覆上来。咸腥的海风裹着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他的手小心翼翼搭在我腰侧,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我踮起脚尖,尝到他嘴角残留的橘子汽水甜味,玻璃瓶坠地的闷响混着心跳,在夜色里炸开涟漪。
退潮的海水漫过脚踝,我们跌坐在湿润的沙滩上。沈意摘下眼镜胡乱擦拭,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从七岁在水塔捡到你掉落的发绳开始,我就想这么做了。"他从口袋掏出被压皱的糖纸,折成小小的心形塞进我掌心,"现在终于不用再把喜欢,藏进星星里了。"
远处传来淮之安的大喊,四个身影举着手电筒跌跌撞撞跑来。阮清欢的相机快门声响起时,沈意突然把我护在身后,耳尖红得要滴血:"再拍!就把你们的电竞账号全注销!"而我的手指还紧紧攥着那颗糖纸心,海浪卷走的脚印里,藏着比星空更耀眼的秘密。
淮之安举着手电筒冲过来时,光束在沙滩上划出明灭不定的弧线,"好啊沈意!背着我们偷偷约会!"他作势要扑过来,却被阮清欢眼疾手快拽住衣领,"别闹,没看见人家耳朵都红透了。"树影间漏下的月光里,沈安倚着棕榈树轻笑,从西装口袋掏出薄荷糖分给众人。
"早就该这样了!"淮之安把糖纸折成小船放进海里,突然变魔术般掏出瓶彩色荧光粉,"来场沙滩派对!"他扬起手臂,细碎的荧光在海风里纷飞,映得阮清欢的相机镜头都染上梦幻色彩。沈意的手悄然穿过我的指缝,掌心的温度比篝火更炽热,"以后每个海边日落,我都想和你一起看。"
篝火噼啪作响,烤棉花糖的焦香混着海水气息。沈安不知从哪变出音响,轻快的旋律响起时,淮之安拉着阮清欢跌跌撞撞地跳舞,踩得沙滩"噗嗤"作响。我靠在沈意肩头,看他认真地往贝壳上画桃心,"等毕业旅行,我们去更远的海边。"他突然转头,鼻尖擦过我的发梢,"在贝壳上刻满我们的名字。"
深夜涨潮时,众人挤在沈安开来的越野车里。淮之安霸占后座呼呼大睡,口水滴在阮清欢肩头;沈安专注地开着车,车载香薰散出淡淡的檀木香。沈意从储物箱摸出毛毯裹住我,手臂自然地环在我身后,"冷吗?"他的呼吸扫过耳畔,我仰头时,恰好撞上他温柔又炽热的目光。
后视镜里,沈安嘴角扬起欣慰的笑。远处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辰。而我掌心的贝壳还带着沈意的温度,海浪声中,某个关于永恒的誓言,正在月光下静静生长。
图书馆的角落成了我们新的据点。沈意总在我翻开课本时,将温热的奶茶轻轻推到桌角,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中央空调的风拂过他微卷的发梢,当他俯身讲解习题,呼吸间薄荷的气息混着纸墨香,我总会忍不住踮脚,在他惊讶的眸光里,轻轻吻上他泛红的唇角。
傍晚的天台成了秘密花园。夕阳把他的白衬衫染成蜜糖色,沈意倚着生锈的铁门,手中转动着我遗落的发圈。我跑过去时带起一阵风,他伸手将我稳稳圈在怀中,喉结滚动着刚要开口,就被我笑着堵住话语。这次的吻比海风更缠绵,直到晚霞燃尽最后一抹红,我们才在暮色里十指紧扣,数着归巢的飞鸟。
周末的旧街巷藏满温柔。沈意带我穿梭在布满爬山虎的小巷,在卖糖画的摊子前驻足。他专注看老师傅作画的侧脸让人心动,我趁他不备,在他脸颊印下蜻蜓点水的吻。他愣神的瞬间,糖画转盘的指针恰好停在凤凰图案上,老师傅笑呵呵道:"小姑娘手气好,这可是成双成对的兆头。"
深夜的水塔承载着最隐秘的浪漫。沈意调试好天文望远镜,转头想喊我,却被我突然凑近的唇封住声音。月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他睫毛上,我们的影子在星图壁画上交织,他终于不再克制,将我轻轻拥入怀中,这个吻漫长而炽热,仿佛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意,都化作唇齿间的温柔。
高二深秋的银杏叶铺满医务室窗台时,沈意攥着诊断书的指尖微微发颤。他强撑着笑意把报告单塞进我手心,却掩饰不住眼底的黯淡:"桃桃,这次换我说'别等了'。"窗外的风卷起落叶拍打玻璃,他脖颈处新出现的绷带,在白大褂下若隐若现。
深夜的水塔不再有星光派对。沈意戴着口罩蜷缩在躺椅上,化疗后的苍白衬得睫毛愈发漆黑。我握住他插着留置针的手,他却突然别过脸:"去找能陪你看遍四季的人。"话音未落,咳嗽声撕裂寂静,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我送他的草莓发绳上。
王姨偷偷塞给我保温桶时红了眼眶:"小沈那孩子,每天数着你送的千纸鹤等天亮。"推开病房门,沈意慌忙把止痛片藏在枕头下,举起手机给我看新拍的晚霞:"你看,今天的云像不像水塔旁的棉花糖?"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在消散,屏幕在颤抖的指尖滑落。
化疗第七次,沈意剃光了头发。他戴着我织的浅蓝色毛线帽,在病床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信:"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就把我的星星吊坠埋在水塔下。"墨迹被泪水晕染,他却笑着替我擦去眼泪:"别哭,你哭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平安夜的雪落满窗台,沈意突然有力气坐起身。他颤抖着摘下颈间的吊坠,冰凉的银链缠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最后一次吻我好不好?"这个吻带着消毒水的苦涩,他的体温却在怀中渐渐消散,监护仪刺耳的长鸣里,我终于读懂他藏在每个微笑背后的,最深沉的眷恋。
沈安撕碎会诊单的瞬间,昂贵的西装袖口蹭过金属椅背,发出刺啦声响。他死死攥着碎片,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建议放弃治疗"的字样上,声音像是从淬了冰的铁管里挤出来:"把全市最好的肿瘤科医生都请来,今天必须出方案。"深夜的医院长廊,他独自吞下药片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支离破碎。
淮之安把自己锁在电竞室三天三夜,屏幕上的游戏画面闪烁成刺目的光。当阮清欢强行拔了电源,才发现满地空掉的能量饮料罐和写满公式的草稿纸——他试图用数学模型计算沈意康复的概率。"明明我们说好要当一辈子同盟!"他突然掀翻键盘,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全是眼泪,"凭什么他要先走?"
阮清欢的相机再没响起快门声。他整日泡在图书馆,翻遍所有医学文献,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治疗方案。有次在病房外,他举着打印的靶向药资料给沈安看,声音却克制不住地发抖:"这个新药临床有效率提高了15%,你再坚持一下......"转身时,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兔子。
四人常聚的星空工作室落满灰尘,唯有沈意的天文望远镜被擦得锃亮。某天淮之安突然砸开生锈的铁门,把珍藏的限量版游戏盘全捐给了二手市场:"这些换的钱都给沈意买药!"阮清欢默默架起相机,镜头对准病房窗外的梧桐树,拍下沈意每次望向天空时的侧脸。而沈安,把公司会议搬到了医院VIP室,签合同的间隙,总会伸手替弟弟掖好被角。
平安夜那场雪,三个身影在病房外徘徊许久。淮之安偷偷往沈意枕边塞了最新款的游戏手柄,阮清欢的相册里多了张四人的老照片,背面写着"等你归队"。沈安站在最远处,点燃一支烟又掐灭,最终把温热的排骨汤放在床头,转身时,泪水砸在价值百万的定制皮鞋上。
生日前夜的江滩被霓虹灯染成蜜糖色,沈意的白衬衫在晚风中鼓起柔软的弧度。他从背后掏出用银杏叶编成的花环,指尖却在触碰我发间时微微发颤:"桃桃,生日快乐提前..."话音被突然炸开的烟花截断,金色的光瀑倾泻而下,照亮他眼底翻涌的疼惜与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