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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小说网 > 离火之伊水在右 > 第3章 溪云初起(二)

第3章 溪云初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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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入了城门。那人道:

“我时常听皙提起他的妹妹,甚是聪慧可爱。可怜我只是独身一人,只能羡慕旁人的手足之情。你可有其他兄弟姊妹?”

“只还有一个妹妹。”

伊转着眼珠,暗暗端详。这人约莫三十岁,脸瘦削而长,颧骨尤其高。他道:“还有一个妹妹?”

“还有个兄长,但长到十二岁就死了。”

“噢,死了?”

伊不知道这人怎忽地提高了音量。他道:“怎么死的?”

伊心里老不舒服。她本想不回答,但那鹰似的眼勾在身上,她不得不道:“我不知道。”

“你那时小,父亲没跟你提过,是不是?”

伊觉得还是不开口的好,她点点头。那人端坐起来。他若有若无地微笑着,不时用手指摩挲着下颌。伊愈发觉得这人可恶。

好在他们很快到了中容檀家门口。那人又先将伊抱下来。他敲门,出来一小侍。他低头看到伊,又抬头看这人。那人稍行过礼,道:

“温国公子源与赤胫劼居、斤牧来访。前日已有信与中容公。今日来访,恰遇见女公子迷路于林,便特地将她送回。”

小役转身去了。伊本想跟着进去,却被公子源牵住。门再一开,出来的是中容檀。他盯着伊,又看向公子源,冷冷道:

“我已有回信。若他执意跟着你,我誓不再见他。”

公子源又一行礼。“想是信人疏忽,中容公前日之信未能得见。我恐耽误事态,便冒昧先来求见。”

“我问你,他在哪儿?”

“中容公不必作怒,他今日未随之前来。”

檀对伊道:“你先进去。”

伊感到那只手松开了。她踮着脚,走到门后还不忘再看一眼。父亲冷着脸,公子源行礼。她一进去,母亲恰走出来,她停住,道:

“妹妹呢?”

伊只好道了一遍。母亲忽地抓紧了衣服,她探头望向门外,又紧紧抿唇:

“我不是嘱托了,不要离开妹妹?你总不听我的话!”

伊刚想说什么,母亲却将手一指,命道:“进屋去,不要出来。”

伊怏怏不乐,被一女侍拖抱着进了屋。她看见母亲也走到门前,站到父亲身旁,大声说着什么。女侍关上窗。伊既听不见,也看不到了。她坐地上,摆弄着几个小草人,心里乱糟糟的。

“那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又撇嘴。“跟皙有关,能是什么好人!”

她弄着那几个草人,努力使自己感兴趣,一会儿将两个稍大的当作赤胫,一会儿将那个瘦瘦瘪瘪的当作公子源。她又从床底翻出一个旧草人,当作皙,她想象他们怎么打斗起来。打来打去,那个旧草人掉了条胳膊落了条腿,伊怎么也接不回去,她索性将它们都扔了。这么一来,她又想起刚刚的事。女侍已经走了,她偷偷推开门。

母亲不在庭院。伊试着唤了两声,没有人来。她走出去,庭东面却停着那辆马车,旁边有两赤胫人,一站一蹲。老马伏在地上。

伊早有听闻,离昭国千里外有个大幽国,而建立大幽的是赤胫人。史书上说当初赤胫首领蒙蜇与人的祖先禺发争夺领地,战败后,便率族人逃至郃水,追赶而来的蒙蜇部落站在河岸,射箭击杀渡河的赤胫人,霎那间血河滚滚,哭声遍天,渡河的赤胫人小腿被河水染红,也因此而得名。

如今赤胫基本都生活在吴山一带的大幽国境内,除了赤胫商人,其他人很少出山。且他们对他族人怀有强烈的排距,若非战事,从不与外族来往。她悄悄绕到身后,想看看两人的腿是否真如传说中所言。他们蹬一双鹿皮靴,麻布长衣垂在膝盖下方。伊躲在马车后,探着身子,眼睛溜溜地转着。蹲着的那赤胫道:

“他倒好,进屋去了!留我们在这儿空守着。”

他握拳砸在地上:“哼!要不行,就我们去找好了!我就不信我们两人找不到!”

伊想再靠近一些,却不慎踢到了车的踏板。蹲着的赤胫注意到了身后的伊,他站起来,提起青铜大刀在空中挥了两下,口中念着不甚分明的话:“斥!般那!”

伊看着那双兽目一般的眼瞪得滚圆,连忙往回走。她走到堂屋旁,贴近窗户,听见公子源的声音高高挑起:

“——夫子何不助我?”

“此事无门,军权不在我手中。”

“但夫子仍可为我借兵!现在温公暴政,国人骚动,此时正是趁乱直入,回国登位的好时机!”

公子源喘了一口气,接着道:

“如今吕国吞并翼县、褚县,并与芷国修盟,又驻军梁鄙。其用意,想必夫子与昭公都明白。且吕国贪得无厌,虎视眈眈,一心兼兆。若成,其入昭如过家门。到了那时,昭国岂能自保?”

他步步紧逼:“若夫子能助我回国,届时便与昭国重修旧约,温、昭二国一释前嫌,永不毁约。若不然,前有温国来伐,后有吕国暗袭,虽与芷国为姻亲,但芷去昭千里,也是爱莫能助。”

一阵沉默后,父亲缓缓道:

“我即使有心,却也无权越上。”

“夫子——你何要因私误公!”公子源的声音激动起来。“我知你将我视作不仁不义之人,恨子白追随于我,但我所言之事,却是关系到昭国之存亡。昔日恩师南齐白舍小家而从大义,今日你何不能效仿?”

伊听见一阵大笑。是父亲在笑。

“难为你还记得白!”

公子源的声音歪歪斜斜:“夫子所言太偏。我只恨恩师不得见我功成名就。”

“南齐白为公子献身至此,公子岂无一丝感激?先温成公薨,公子之兄抢先夺位,迫害于君,是南齐白抛家弃子,随君出逃温国,而其发妻与孩子被捕入牢,凄凉惨死狱中。流窜五年,温公又下令收捕,是南齐白主动投身,以不漏公子行迹。后险得以出逃,刚至老秣安顿片刻,又遭小人谗言,被捕入狱,第二日便身首异地,悬于城门上三月才下。公子岂忘乎?后其妻丘不顾禁令为其敛尸,也遭小人毒害,公子岂忘乎?”

伊找到一条细缝,想从缝中看里面的场景,却只模模糊糊感到两个黑影。那公子源似乎是长叹了一声。

“吾不敢忘南齐之恩,故一心复国登位,为其报此大仇。”

他的声音转沉:

“若夫子不肯为我借兵,那请应许第二件事。”

父亲沉默。公子源像是酝酿了许久,缓声道:

“夫子可知南齐公还有子嗣?”

伊听到一阵杯子相撞的声音。接着父亲道:

“晚了。”

公子源却像是没有听见中容檀的话,继续道:

“想来夫子也知天子那个预言......将有人得曹康后人之助,掌离火而灭大有。我若能成此万古之伟业,南齐公也必得欣慰。”

“只怕你再也找不到曹康之后,也找不到离火。”

伊心中一跳。她听父亲说过,离火是南方遂明神所操之神火,当初遂明神便是用此火将厉逐至五界之内。此火可焚万物,驱灾异,佑万福。据说祂隐退之前,命赤鸟将此火衔与昭人,引领昭人向南,至合墟山而定居。此火也一直保存在昭人的宗庙中。只是第二次厉起之时,离火被厉的手下蛮蛮兽盗走,至今无人再见。

“离火倒是能寻,只是曹康之后确实难找。”

“自四百年前被盗,四洲内何人不寻离火,又有谁曾找到?”

“夫子,此次来我就是想告诉你此事。”

公子源顿了一下,接着道:

“那两赤胫,此次扮作车夫与我前来,实则是......夫子难不曾想那离火虽被盗走,厉仍无法摧之,其必仍存于世乎?”

中间公子源的声音沉下去,伊没听清。父亲猛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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