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气味,久久不散,以至于连嗅觉都失灵了。
到处都是尸体,往左,往右,往前,往后,不管看向哪里,都只能看见浓重的死的阴霾。
走在街上,不到十分钟就会遇到一次袭击,就算回到了住处,紧闭房门,也不得不和衣而卧抓紧武器,一有动静就立刻惊醒准备战斗。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作为港口黑手党底层人员,你在这场由5000亿遗产引起的,席卷了整个关东地下世界的战争中,实在是太渺小了。
战斗、战斗、不断地战斗。在如此高烈度高频率的战斗里,即使是你,活下来也绝非易事。
而在偶尔的间隙里,你担忧着太宰。
作为即使放在欧洲也罕见的无效化异能力拥有者——是的,在之前的接触中,你已经知道了太宰的异能力——太宰必定会被指派更棘手的任务,面对更难缠的敌人。然而,除去异能力太宰也不过是个聪明些的小孩子,他的体术放在黑手党里只能算是中下水准而已。
你挂念着你可爱的小朋友,经常忍不住向别人打听他的行踪。你和他的交情已经是港口Mafia公开的一个秘密了,自然有上赶着献殷勤的人为你提供线索。
因而,你知道他和中原中也一起行动,活跃在战斗的第一线。
你更忧虑了。
作为重力使的中原中也是毫无疑问的强者,但你知道太宰对他的恶劣态度和喜爱在敌人枪口下蹦跶的作死行为,不论哪个都令你担心不已。
这些,太宰都一无所知。
你素来喜好把心事埋藏在心底,从不让感情外泄,何况,你认为这不过是你的私事,没必要给太宰添加负担。
爱怎么做是太宰的自由,你自认不应当因自己的一点儿私心束缚太宰。
时间一天天过去,你游走在横滨的街道,从倒塌的建筑、累积的尸堆、燃烧的废墟和充满血腥气的战场上救回一个个濒临死亡的人。
说不清是何时开始的。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半个月、一个月……没完没了,令人厌烦。
你从一对相拥着死去的青年男女身下拖出了他们只剩一口气的孩子。连哭声都微弱得像幼猫呜咽的小女孩,咬着你的水壶壶嘴狠命地嘬吸,抓着你衬衫衣摆的手,用力得甚至手背上浮起了青筋。
怎么也拉不开她,你只好抱着她躲避着冷/枪流/弹,安然无恙地抵达了福利院,将女孩交给了院长。
很难形容你把女孩拖出来后,发现她还存留着一口呼吸时的感觉。温热软绵的小小身体偎依在你的臂弯和胸前,紧紧贴附着你。小小的手,抓着你的衣服,全心信赖的模样,就仿佛你是她的全世界。
你把水壶里加了糖的米汤喂给她——热牛奶或许会更好,但万一乳糖不耐受,那就糟糕了——她连呛带咳,一连打了好几个嗝,终于缓过气来,然后便望着你,细声细气地喊着“叔叔——”
该怎么说呢,你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双手上的分量。这是你从死神那里抢夺回来的生命,或许会在此后哪一次意外里夭折,也或许会平安地长大,但无论怎么样,今日,你确凿无疑地拯救了她,将她即将断裂的生命线再度延续下去了。
真奇妙啊,你曾经一次次扣下扳机,粗暴地将那燃烧的生命之火拦腰斩断,如今却将这即将熄灭的火焰点燃。
你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喜悦。
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你把他从尸堆里拖出来时,他手里还抓着一把枪。他一条腿骨折了,一张脸□□涸的血渍染得脏兮兮的,一睁眼就把枪对准了你,警惕地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你向他解释了你的身份,告诉他你别无所图,待会儿就会把他送去福利院。
他嗤之以鼻:“那种地方,谁爱去谁去,我反正是不会去的。你就算把我送过去了,我也会找机会逃出来的!”他说着,用枪撑着身体站起来,拖着腿朝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
你望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伤势,这样的年龄,在这时候的横滨,他活得下去吗?
你叫住他,问道:“那,你有父母吗?又或者是别的可以收留你的人?”
他头也不回地道:“罗里吧嗦的烦死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一种冲动,在你心中升腾,你或许想了很多,又或许什么也没想,你脱口而出:“那,我收养你吧。”
开了这个头,就再也止不住了。
你陆陆续续收养了五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