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总是冰冷、刻板、拒人千里的俊脸,此刻苍白如纸!
冷汗如同小溪般沿着他紧蹙的眉心、高挺的鼻梁、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滑落,浸湿了鬓角的黑发。他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紫色!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紧闭着,眼睫却在剧烈地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胸膛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
这绝不是简单的昏迷!这是……窒息?!还是更严重的?!
陆昭棠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强迫自己冷静!先检查呼吸和脉搏!
他俯下身,耳朵贴近江砚白灰紫色的嘴唇,同时手指急切地探向他颈侧的大动脉!
颈侧的皮肤冰冷、汗湿,触感细腻得过分,却让陆昭棠指尖猛地一颤!他极力忽略那异样的触感和浓烈的消毒水气息,屏息凝神——
指尖下,动脉的搏动微弱、急促、如同狂风中摇曳的烛火!几乎难以捕捉!
耳朵边,江砚白的呼吸声极其微弱、短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嘶”声!
心跳过速!呼吸衰竭!缺氧!
一个可怕的医学名词瞬间跳入陆昭棠的脑海——窒息性休克!结合江砚白极度恐惧密闭和污浊环境的洁癖根源……是刚才在楼梯口的剧烈冲突和撞击,诱发了他深藏的PTSD?!还是……更严重的创伤?!
“江砚白!醒醒!看着我!”陆昭棠用力拍打着江砚白冰冷的脸颊,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呼吸!用力呼吸!”
江砚白毫无反应,只有眼睫颤抖得更加剧烈,灰紫色的嘴唇微微开合,却吸不进足够的空气,身体因为缺氧而痉挛抽搐!
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死!
陆昭棠的瞳孔因惊惧而收缩!他猛地想起自己接受过的急救培训!清理呼吸道!人工呼吸!心肺复苏!
他不再有任何迟疑!救人!必须立刻救人!U盘、仇恨、恩怨……在这一刻都被强烈的求生本能和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冲动压了下去!
他迅速调整姿势,跪在江砚白身侧。伸出双手,一手按住江砚白冰冷的额头,一手捏住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用力向后仰,试图打开他因为痉挛而可能阻塞的气道!
动作间,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江砚白汗湿的皮肤和凌乱的黑发。那冰冷的触感和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气息,让陆昭棠胃里一阵翻涌,一种生理性的厌恶感几乎要让他缩回手!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忽略!
“撑住!”陆昭棠低吼着,如同给自己打气。他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准备进行口对口人工呼吸!
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触碰到江砚白那灰紫色、毫无生气的唇瓣时——
江砚白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眼神涣散、空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仿佛溺水者看到了吞噬一切的深渊!他的瞳孔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剧烈地收缩、放大,失去了所有焦距!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如同破布撕裂般的抽气声!
“不……不要……仓库……血……”几个破碎的、毫无逻辑的音节从他灰紫色的唇间艰难地挤出,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紧接着,他涣散的目光似乎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聚焦,最终定格在近在咫尺、正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的陆昭棠的脸上。
那一瞬间,江砚白灰紫色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
陆昭棠的心脏骤然停跳!他屏住呼吸,将耳朵凑得更近!
一个极其微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陆昭棠耳边的字眼,艰难地、破碎地从江砚白唇间吐出:
“……妈……?”
那一个破碎的、带着极致恐惧和绝望气息的字眼,如同裹挟着冰碴的子弹,狠狠贯穿了陆昭棠的耳膜!
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浑身的血液在刹那冻结!
江砚白涣散、空洞、充满非人恐惧的眼睛,死死地、却又毫无焦距地“盯”着他,灰紫色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那个惊心动魄的音节。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透过他,看到了某个深埋于地狱深处的、纠缠不休的梦魇!
仓库……血……妈?!
这三个破碎的词,如同三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陆昭棠混乱的大脑!江砚白在说什么?!他在叫谁妈?!他看到了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陆昭棠!他维持着俯身准备人工呼吸的姿势,僵在原地,嘴唇距离江砚白那灰紫色的唇瓣只有不到一寸!浓烈的消毒水气息混合着江砚白身上散发的、因极度恐惧而产生的冰冷汗味,如同实质般钻入他的鼻腔,带来一阵强烈的窒息感!